賢妃多慮,結果一老一少時常對坐無語,沒有了之前那份簡單的快樂。
賢妃知道是要出大事了,而湘湘則忐忑地嚮往著這一陣風波過後,她和齊晦的理想就可以實現。
這天她爬到高處,將窗戶上的大洞填補好,賢妃聽見桌椅挪動的聲響,問湘湘在做什麼,得知她又在修補門窗,無奈地笑:“別跌壞了,別閃了腰。”
湘湘年輕又靈活,忙跑回床邊給賢妃背後墊上枕頭,問道:“第一次來時,覺得這裡整潔乾淨,和想象中不一樣。可住久了就發現好多地方都破舊了,齊晦為什麼不修補呢,難道不怕您夏天被蚊蟲咬,冬天被風雪凍著?”
賢妃笑道:“那都是給別人看的,冷宮若真變得整齊,就不是冷宮了。何況我是瞎子,被人更以為他是瘋子傻子,再怎麼打理,也不可能井井有條。”
湘湘看著門窗上她新增出來的各色補丁,吐了吐舌頭,要不再一件件拆了,可轉念一想,他們興許不等冬天就能走了,也無所謂給不給人看。
此時賢妃道:“湘湘,我有些餓,想喝幾口粥。”
沒有比賢妃想吃東西更叫人高興的事,湘湘立刻撂下修補的活計,去洗手要將早上的白粥熱一熱。她之前在最隱蔽的角落裡用石塊搭了一個很小的爐灶,只能熱粥燒水用,當時齊晦發現她竟然自己搗騰出這些東西,覺得很不可思議,可冷宮自從有了煙火氣息,的確和從前很不一樣,好像總算有些過日子的意味。
此刻湘湘正蹲在角落裡想要點燃枯葉,好把木柴燒起來,她呼呼吹著火摺子,這裡靜得只有風聲,可門前忽然傳來重重的撞擊聲,湘湘渾身一緊,趕緊把火摺子收好,掩上爐灶,把枯葉踢散,躲進了賢妃的屋子。
但門外的動靜沒有往裡闖,可似乎也沒有離開,湘湘對賢妃說屋外有人,賢妃在冷宮多年,什麼樣的人來時是什麼動靜她很清楚,剛才的響聲她亦有所察覺,過了這麼久沒動靜,看起來和她們沒關係,可能只是好奇冷宮的人,跑過來看幾眼。
湘湘不敢大意,想守在賢妃身邊,可門外漸漸傳來哭聲,那聲音似曾相識,賢妃察覺到湘湘的異樣,問她:“怎麼了?是不是也聽見有女人在哭。”
湘湘道:“娘娘,這聲音我熟悉。”
“是靜美人嗎?”賢妃以為宋靜姝又來找湘湘。
“不是,是從前舞班裡其他姑娘。”湘湘疑惑又擔心,很想去看一眼。
賢妃估摸著門外那個在哭的女人不會鬧出什麼事,感覺到湘湘渾身不安的氣息,便主動說:“去看一眼吧,你自己看著辦,不用太顧忌我,你不該為了我們,被完全束縛在這裡。這話正好現在說了,湘湘,你若為了我們放棄和犧牲一切,我和晦兒都會不安。。”
“娘娘沒這麼嚴重,那……我就在門縫裡看一眼,不開門。”湘湘道,“我答應過齊晦,除非有人硬闖,絕不讓人看見我在這裡。”
她輕手輕腳地跑出來,冷宮的門從裡頭插了門栓,雖然平時有人要硬闖的話這門栓形同虛設,但大多數時候,不會有人隨意跑來。湘湘悄悄撲在門上,果然從門縫裡看到熟人,蜷縮在對面牆根下的,正是之前一起進宮獻藝的舞娘彩雲。
她瑟瑟發抖,哭得很傷心,身上的衣衫也凌亂不堪,像是剛與什麼人發生過激烈的掙扎,眼角下還有青紫色的傷痕,顯然是被人打過。
湘湘的心突突直跳,一隻手放在門栓上,再衝動一分,就要開啟門去問彩雲,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突然跑來四五個小太監,拿了繩子不由分說就上手捆綁,彩雲尖叫著求他們放過她,她哭喊著說要去找靜美人,一個太監卻冷聲罵:“靜美人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就是靜美人把你送給我們大總管的,你不老老實實伺候大總管,還敢跑?現在就把你帶回去,剁了你的腳。”
彩雲悽絕的慘叫一聲聲傳來,幾個太監擋住了視線,湘湘不能再看見她,她抓著門栓的手,幾乎要把指甲陷進木頭裡,可她不敢開啟門,眼看著曾經的姐妹受辱受虐待,她竟然不敢開啟門。
突然一個太監嚎叫出聲,似乎是彩雲咬了他,幾人頓時暴怒,把彩雲扔在地上又踢又打,可憐的人漸漸就沒了聲息,湘湘再也忍受不住,刷地一下抽開了門栓,但此刻門外有人在呵斥:“你們是哪裡的人,在這裡動私刑?”
湘湘朝門外看去,她已經認得這幾個替龐公子當差守護冷宮的侍衛,方才許是去交班休息,一時無人,而彩雲也不可能來這裡找她,她應該是逃出來瞎跑到這裡,跑到盡頭才發現是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