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性質分為自主回憶和被動回憶,李安民覺得自己的狀況不能叫喪失記憶,只能說是喪失了自主回憶的機動力,她計劃在年後重遊故地,把進入白伏鎮後去過的地方再回頭巡遊一遍,也許能發現以前沒有留意的線索。
宋玉玲說:“用不著等到年後,我有車,熟悉各地環境,馬上就可以出發。”
李安民堅持要回家過年,宋玉玲笑著問:“你不是挺急的嗎?怎麼又洩氣了?傢什麼時候都能回,既然你把計劃都想好了,不如早日上路。”
李安民說:“我是急,可還是要先回家過年,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去找人,陪爺爺奶奶卻是過一年少一年。”
“噢?嚴家沒一個跟你有血緣關係的人,葉師傅倒有可能是你的親人,呵,你的輕重緩急……我可就弄不明白了。〃宋玉玲撇嘴輕笑,撐起頭打量她。
“爺爺奶奶從小把我帶大,就算沒血緣關係也有親情在,你跟人在一起相處長了會沒感情嗎?”
宋玉玲搖搖頭,眯起細長的丹鳳眼,笑道:“與人相處是因為利益牽扯,血緣關係只是一種責任。”
李安民盯著她看了會兒,皺眉問道:“你對你女兒沒感情?張良拿她威脅你的時候,你不就妥協了。”
宋玉玲輕描淡寫地說:“是責任,她不知道有我這個媽的存在,我們之間沒有母女親情,我保護她,只是盡到生育者的責任,對我來說,血緣是值得維護的重要關係,我維護的是她身上屬於我的那部分血液,自己保護自己,很正常,是吧?”她斜揚眉梢,露出玩世不恭的微笑。
李安民猜不出這字字句句裡有幾分是真心話,面對這麼個見不著底的女人,就感覺隨時隨地都在被算計中,她心念一動,從黑皮包裡拿出業心雙鏡放在桌上,請宋玉玲來品鑑。
宋玉玲毫不猶豫地伸手,左手拿業鏡,右手拿心鏡,立起來,從兩邊照向自己,笑道:“業鏡照真小人,心鏡照偽君子,你說,我是真小人還是偽君子?”
李安民被她窺破心思,索性大方地湊上前觀看,不管是業鏡還是心鏡都照不出宋玉玲的影像,她難道是好人嗎?當然不可能是,會殺人放火的算什麼好人。
李安民也在劉家父子身上試過業心鏡,結果是——兩面鏡子同時映照出了他們的影像,難道那對父子既是真小人也是偽君子?是壞到不能再壞的惡棍嗎?
李安民也不這麼認為。
“這世上不是隻有兩種人,光靠法器,能照出的有限,九牛一毛,人心深啊,就連從小把你拉扯大的親人也不是一眼就能看透的。”
李安民聽出話外弦音,謹慎地瞟向她:“你什麼意思?”
宋玉玲把鏡子擱在桌上,傾身趴在桌上,伸出食指輕點她的臉頰,“你想回去過年就回去吧,多留意嚴家二老的動向,聽嚴先生說,你上學唸書的事他不過問,全是由你爺爺奶奶商量著決定,你住的地方離白伏鎮很遠,而你念書的學校,從幼兒園開始,小學、中學、高中,以及幾次轉學所帶來的影響,都只是讓你離工大校門更近一步。”
她說,你有沒有想過,你會去白伏鎮並不是偶然,而是由人策劃的必然結果。
她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到李安民的身後,又說,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生活也只是他人精心導演的戲劇?
音響裡傳出戲曲的樂聲,唱的是越劇相思樹,鱸魚掌櫃正在幕布後試驗影人的關節活動,讓它根據唱詞做出相應的動作。
'門外陣陣西北風
風叩柴門聲勢洶
風來風往多迅速
千里之遙轉眼中
風兒啊
你哥否與我傳訊息
把魚書帶與韓相公'
這是相思樹中的一個唱段——繡魚書,唱的是妻子思戀入宮六年未歸的丈夫,繡魚書,訴相思。
亮布上映出清晰的彩影,皮人在鱸魚掌櫃的擺弄下屈膝、甩袖,仰頭悵惘,將妻子思慕丈夫的姿態表現得活靈活現,那影人像是擁有了生命一般,進入角色,在臺前展現她的人生。
可是當音樂聲停止,拆掉竹棍,那便不再是一個富有感□彩的角色,只是一樣皮製物件,被收存在陰暗的木盒子裡,死氣沉沉地等待著它們的下一場人生。
李安民望著亮布上的燈影呆呆出神,宋玉玲把嘴巴湊到她的耳眼旁,輕聲呵氣:“你的人生,是不是就像一場傀儡戲?會不會是有什麼人替你定了個框架,把你這小傀儡,從這個架子移到那個架子?”
李安民抖了一下,不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