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她也知道自己會散臭氣,一般不主動開口,但對於有臭味這點觀花婆特別澄清了下:不是老婆子自己愛發臭,受過刑的鬼魂都這樣,方便辨識,這股臭味又叫罪氣,看守無常道的鬼差一聞到氣味就知道咱是被流放在陽間的罪犯,立馬驅趕,趕不走就關門放狗。
李安民覺得這老婆婆確實不容易,沒想到陰間的刑罰那麼殘酷,挺為她不平。觀花婆委屈歸委屈,倒也沒覺得自己有多冤,陰司重法則,用人之前先要約法三章,答應的條件絕不會少給,擔下的職責絕不能出差錯。她在當差前就知道違反約定的後果,既然簽了單,惡果自然要一口吞,沒什麼不公平的。
管師傅對觀花婆刮目相看,不僅因為見多識廣,還覺得這老太婆很上道,落得個形神兼滅的下場也太悲慘了,於是開始琢磨該怎麼幫她。
臨近傍晚時,管師傅和鱸魚掌櫃要去餘苗村喝喜酒,李安民猛拍腦門,暗罵“該死”,趕緊拉住兩人,急道:“昨晚觀花婆說了,劉老家房頂上有喪氣,喜事會變成喪事,有血光之災!”
殤婚09
管師傅和鱸魚掌櫃臉色當場就變了,忙問觀花婆究竟是怎麼回事,那老婆子窩在李安民體內悶不吭聲,像睡著了般,可能是太累了,怎麼喚也喚不出來。管師傅把黑皮包塞進李安民懷裡,叫她跟著一起去,鱸魚掌櫃拉開包拉鍊,把一封紅包和整盒口香糖丟進去。李安民就穿著光鮮亮麗的牡丹花連衣裙,腳踩土灰色的旅遊鞋,肩挎超大號的黑皮包,晃裡晃盪跟去了。
婚宴地點在旅遊景區的生態園內,管師傅開面包車載李安民和鱸魚去赴宴,車程四十五分鐘,開進生態園,來到隆興賓館前,新娘新郎站在門口迎賓,還請了專業團隊攝像拍照。
李安民本來還期望能見識一場原汁原味的鄉村婚禮,美夢泡湯了,管師傅說女方家是城裡人,為了兼顧兩邊習慣,中午辦土家席,晚上進館子開洋葷。
李安民跟著哥兒倆遞紅包簽到,劉家夫婦一見熟人,忙熱乎地迎出來,劉大伯面板黝黑,五官端正,臉不難看,但是很顯老,滿臉皺紋,一看就是過慣苦日子的,五十不到的壯年人看起來像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勾頭聳背的姿態就像只類人猿,往哪兒一站都是縮著的,肩膀總也打不開。他愛人劉嬸倒是白胖高壯,高喉嚨大嗓門,精神頭旺健。
新郎官是老劉的大兒子,名叫劉修,身高像媽,五官像爸,盡揀好的基因遺傳,外貌自然不賴。跟父親的淳樸憨厚不同,這位劉修看起來很擅長酒桌應酬那一套,據說是進城鍍過金的高材生。
新娘是個漂亮的都市女孩,名叫餘可嘉,小圓臉,棕黃色的捲髮,長得很洋氣,可能是有些緊張,她表情僵硬,不動也不說話,穿著雪白的高腰婚紗站在簽到臺前,還真像展示櫃裡的洋娃娃。
進大廳前,李安民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她發現餘可嘉正望過來,動作很彆扭,不像是自己轉動頭部,而像是硬被人把脖子掰過來,從側面看,她整個身體繃直了向前傾,雙臂微張,站姿很不自然。
“不覺得那新娘怪里怪氣的?”鱸魚掌櫃湊在李安民耳邊說悄悄話。
“有什麼好怪的,沒聽過婚前綜合症?恐婚就這德行,這叫醜媳婦見公婆。”
管師傅人前舌頭直,但是不喜歡在背後說小話,一手一個,把李安民和鱸魚拉進大廳。穿過花拱門一看,豁!好一個城鄉結合部——左半邊是新娘的親友團,帥哥美女打扮入時,老爺太太氣質高雅,一看就知道,全是城市戶口。右半邊則是新郎的親友團,除了劉家人意外,餘苗村的鄉親們全被請來捧場,每人衣服上都別了一朵小紅花,喜氣洋洋,充滿鄉土氣息。
紅毯大道就像一條鴻溝隔在中間,城歸城,鄉歸鄉,壁壘分明。李安民仨是新郎家的朋友,被安排在鄉土區,跟發喜糖的朱媽張媽坐一桌,這桌除了鱸魚掌櫃和管師傅之外,全是女同胞,鱸魚掌櫃嘴甜人俊,號稱師奶殺手,沒多久就跟大嬸們聊開了,氣氛熱絡之後,他就見縫插針地打探劉老家近況。
俗話說三個女一臺戲,一桌女人能組個戲班子,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吱吱喳喳。
有一老太太叫憐婆,是全村人共同侍奉的老壽星,八十大壽剛過沒多久,在女人當中最有發言權,她拿腔作調地說:“老劉諾,伊系朱土阿公,利卡利考,膠己賺地個錢多,唔鹹澀,就係個塔埠喂嬤,小珠娘地個債,迫性!頭家著驚,抽討死個。”說著掩嘴笑起來。
李安民就懂了“老劉”和“賺錢”這兩個意思,聽語氣,應該是在打趣。鱸魚掌櫃小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