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天日頭正厲,石溪脊的一處小土坡前聚集九個人,正是村裡裡負責這次起墳的一行人。供奉三牲點燃竹線香,站成兩排依次給這位連墓碑鐫刻的碑文都被歲月侵蝕模糊的老祖宗上香禱告。
耿祁庸看著前排的叔輩神神叨叨地喃喃低語不知道是在細細說些什麼,氣氛靜謐恭謹,他隨大流低垂著眉眼,跟著蠕動嘴皮子,虔誠地禱告先祖,如果不看他隱忍著額際的青筋暴起的話確實是個安安靜靜。心態虔誠的男子。
腰起來間突然被人用指頭捅捅,那裡是耿祁庸最怕被人碰到的癢癢肉,登時整個人挺腰避讓,臉上肅穆的表情不動,掀起左眼皮往旁邊一掃,無聲地問:你發什麼瘋?
耿潤華做出口型:你…這…麼…認…真…作…甚…?
耿祁庸默默闔上眼簾,他為什麼認真?人在做鬼再看。任誰老遠看見一個老婦人靠著墓碑長吁短嘆,重點是她穿著一身壽衣,見到有外男立刻化作一縷灰色煙霧竄進小土包——在這之後怎麼還能若無其事地在墳前嬉笑,要知道等會兒還要掘人家的墳呢。
將遷墳原因禱告先祖之後,叔叔們分了兩把鋤頭先將缺角的墓碑挖出來,再圍著兩把鋤頭上下揮舞很快就將土包挖開。
“小心點,儘量不要弄壞裡面的東西。”
“小心小心!”
耿祁庸拉著堂弟遠遠避讓,立馬就招到人諷刺了。
“站這麼遠幹嘛,等等要收拾祭品。”
耿祁庸不好意思地耙著頭髮,解釋:“我有點怕,那個。。。。。。”
“呲,膽小鬼。”不再理會,通通圍成一圈瞧熱鬧。
泥土挖開很快就露出裡面的將軍罐,罐蓋已經腐朽了,“磕——”一聲,灰色的罐蓋碰掉地上,外蓋斷了小半個角,犯錯的人唬一跳,扔下鋤頭小心翼翼地撿起兩隻蓋子。
“哎呀,康熙朝的!”他手上捧著內蓋,竟然發現內蓋上豎著寫了三行字,那字是墨水寫上的毛筆字,經年累月的居然只模糊兩分。
“我看看我看看,嚴氏,康熙已亥年”,第三列字已經看不清,不過這內蓋裡的字已經表明身份,回頭查族譜就能知道是哪一位祖奶奶。
原本就猜到這座墳年代久遠,現在心裡加減一算,這墳已經300多年曆史,村長心裡堅定一定要將陰宅建起來,這可是村子裡目前最久遠的祖宗,難得還能知道卒年姓氏,勢必要全村好好燒香拜祭的。
旁邊又有人大驚小怪地叫了句:“啊!”原來是旁邊的耿潤土見擠不進去看內蓋,好奇地往將軍罐裡覷幾眼。
“怎麼回事!”
剛驚叫的小夥子指著說:“快看,還有骨頭!”
耿祁庸刷地扭轉頭不看老太太惱羞成怒地跳腳,將軍罐是她落腳的地方,先是讓人損壞,後有男人往她“閨房”探頭探腦,老太太滴下兩滴淚捂著臉哭。
將軍罐挖出就算差不多,叫了6個陽氣足的年輕小夥子來就是為了幫忙搬動東西,村長一吩咐,全都腳快地過去挑輕鬆的拿,一下子鋤頭、裝著三牲的袋子、放了蘋果桔子的供盤都被人搶先拿在手上,耿潤華立刻過去收拾茶葉酒瓶,一手拿一樣,耿祁庸慢一步只剩下和人搭檔搬將軍罐的活,另一個和他悲劇的是剛剛偷看老太太“閨房”的耿潤土。
耿祁庸扭捏著過去,雙手合十喃喃解釋:“嚴太太息怒,我這就搬您回去,等村長建好陰宅就送您喬遷新居啦。”說完目不斜視地走過去,朝著正在看奇葩般看著自己的耿潤土說:“走啊,等什麼呢。”
小心翼翼搬上車放在後座上,耿祁庸立刻回身就下車,後面的人過了一會兒才出來。等齊人要開車打道回府的時候,耿祁庸發現老太太一臉不虞地站在後座上義正言辭地指責耿潤土:“你怎麼能拿我的東西!快將玉佩還給我!”
耿潤土當然聽不見,回家的過程耿祁庸木著臉聽著老太太絮絮叨叨地從指責說到緬懷過去,再繞回謾罵耿潤土人品失德,從中弄清楚經過。
原來耿潤土大概是偷看到將軍罐裡有陪葬品,趁著耿祁庸下車後的一點時間把將軍罐裡骨頭渣底下露出來的雙魚玉佩偷出來塞進兜裡,他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玉佩的主人尾隨著她“家”進了車廂,目睹全程。
老太太謾罵的聲音漸漸小聲,想也知道陰陽相隔,活人聽不見也看不見,那定情玉佩就這麼被人摸走,她越想越委屈,耄耋之年的老人哭的淒涼。
耿祁庸聽了心酸,眼睛斜睨著老太太圍著耿潤土打轉,伸手想從他兜裡掏出來又顧忌著什麼不敢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