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番射側重於比賽,要根據射箭的成績分出勝負。
司射宣佈說:“不貫不釋!”凡是沒有射穿箭靶的,一律不計成績!
按照規矩,一耦中身份較高的上射,向司射行禮後先行射擊,射出一箭後,再從腰間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然後由下射射。如此輪流更替,直到將各自的四支箭射完為止。
報靶者揚聲向堂上報告結果,如果射中箭靶,負責計算成績的有司,就抽出一支算籌丟在地上。上射的筭籌丟在右邊,下射的算籌丟在左邊,如此這般,直到四耦全部射畢。
“三番射”和二番射的唯一區別,是要聽著音樂的節奏施射。
擁有十六名樂師的晉宮樂隊奏響了莊重典雅的古樂,正是《詩經·召南》中的《騶虞》這一首,節拍演奏得均勻如一。
趙無恤聽聞,虒祁宮中有昔日周文王滅古國密須,繳獲後作為晉國開國重寶的“密須之鼓”。但似乎體積較大不易搬運,否則,愛面子的晉侯午說不準也會巴巴地帶出來顯擺。
射者根據“不鼓不釋”的規則,跟隨樂曲的節奏射箭。射禮提倡“射求正諸己,己正而後發,發而不中,反求諸己”。即射者要端正自己的姿勢後才射箭,沒有射中,不能埋怨勝過自己的人,而要反省自己。
這不僅是武力的較量,更是道德禮儀文化的較量,講究謙和、禮讓、莊重、仁德。
三輪射畢後,就是罰酒和獻酒的環節。
司射命令四耦道:“勝者脫去左袖,戴上扳指,套上護臂,手執拉緊弦的弓(表示能射)。負者射手穿上左衣袖,脫下扳指和護臂,將弓弦鬆開。”
勝者向負者敬酒,負者喝完酒,再向勝者拱手行禮,雙方相互謙讓以示尊敬。
四耦射手先後上堂,趙無恤所在這一耦,自然是範禾完敗。他只能黑著臉,強忍著怒火,接過了趙無恤遞過去的酒爵,一飲而盡,十分勉強地向趙無恤拱手行禮。
其餘三耦的勝出者,分別是範嘉,呂行,中行黑肱。
呂行勝出,自不必說。韓氏一向文盛武衰,中行氏則是和魏氏一樣,以知兵尚武著稱,韓不信輸了,並不讓人意外。但趙無恤也見識過魏駒的射術,並不算差,居然被範嘉擊敗,這就讓人有些詫異了。
賓客韓不信宣佈了勝者,而國君則親自向四名勝者獻酒,將他們選為宮甲,或者是助祭人,作為嘉獎。
呂行誠惶誠恐地表示,自己只是僥倖取勝,大宗魏駒未入虒祁宮,他也不敢接受宮甲之職。
晉侯將他的“孝悌之義”誇讚了一通,最後將魏駒選為宮甲,呂行則可以加入下軍中為軍吏“多射”。
在經過趙無恤時,晉侯想起方才趙無恤為他解圍護面子的舉動,便對他格外友善,笑著微微點頭,將他選為助祭人。
比起每月必須侍候宮中的黑衣宮甲,助祭人的自由度更高一些,只需要在舉行禮儀時入內即可。趙無恤對這一結果比較滿意,自然也按照規矩,謙讓一通後才接受。
隨後,主人晉侯與賓客韓不信也相互獻酒,開始了作為大射儀尾聲的旅酬和送賓儀式。
旅酬,也就是犒勞,要求從身份高的人開始,依次向下進酬酒。敬飲之前需相互行揖禮,樂官們迴圈奏樂以助興,於是觀射堂上一片觥籌交錯之聲。雖然韓氏的孫子沒能入選,但韓不信仍然和藹地向趙無恤祝賀。
而知躒也不因為孫子知宵落選而太過失望,雖然與國君交好是從他們的首代家主知首以來的傳統,但除了做宮甲、助祭外,還有其他許多途徑可奏。
他一直低調地將風頭讓給韓不信,坐於席位上笑迎過來獻酒的眾人。直到有個絳衣的知氏家吏趨行進來,在他耳旁悄悄說了幾句話,知躒的臉色才徒然有了一絲變化。
晉侯午與知躒極為熟悉,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便關切地問道:“中軍佐,出了何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知躒的身上,他只能嘆了口氣,起身朝國君拱手,苦笑著說道:“無甚大事,只是下臣的次孫又闖禍了……”
當事情的原委在泮宮中被傳開後,趙無恤一時失神。
知瑤沒有趕回來參加大射儀,不是因為他怯場,也不是因為所謂的“無法及時趕回”,只是因為他正在知邑謀劃一件大事。
春秋末期,晉國東北方的白狄部落,以鮮虞國(中山國)為中心,組成一股疆域和戰鬥力都相當可觀的勢力。而在中原諸侯不好糊弄、諸卿家族又寸土難讓的情況下,向鮮虞及其衛星國鼓、肥、仇由等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