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專長更不是他的興趣所在,哪怕他很努力地想要做好,為自己也為妻子爭氣,可還是表現平平。外公的苛責,親朋好友異樣的眼光,讓他再也承受不了壓力,在我還沒滿週歲的時候,他們經歷了最後一次激烈的爭吵,然後決定離婚。辦手續那天,我爸還發著高燒,我媽哭了,就在我爸以為她會回心轉意願意和他搬出去住的時候,有個男人來了,我爸看著他摟過我媽的肩膀……原本的猶豫沒了,他飛快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就那樣和我媽離婚了。”他的記憶裡沒有母親,家裡甚至沒有一張母親的照片,這些事情都是奶奶告訴他的,那年他十六歲。
“三個月後,各大報紙雜誌上處處可見我媽新婚的照片,她的丈夫就是離婚那天出現的男人,銀行行長的兒子。或許這樣的聯姻並不少見,可我爸還是這個訊息徹底擊挎了,他變得格外沉默,除了會在不懂事的我面前自言自語外,幾乎不和別人說話。後來,我媽去世了,她的遺書被送到我爸手裡。她說,她好累,再也撐不住了,如果可以選擇,她希望下輩子她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和我爸過平凡的日子……”母親的死是場意外也不是,否則不會有遺書,沒人願意提起,而他,也不知從何提起。
席碩良說不下去了,想到父親抱著年幼的他回到鄉下從此一撅不振,他就覺得心疼。父親是個驕傲的人,或許相比那些更有資本驕傲的人而言,他的妥脅很是可笑,可身為兒子,他沒有資格嘲笑給予他生命的父親。他完全可以理解那樣一個堅強的男人是怎樣被一樁失敗的婚姻所打倒。父親沒有在婚,為了前妻的死他崩潰過,也絕望過,可為了年幼的兒子,他咬著牙挺了過來。然而,他始終自責,自責當初為何那麼決絕地離婚,自責毀了一個女人的一生。
這是席碩良第一次提及他的母親,而他的脆弱,也是第一次在安以若面前展露。他已經不需要再多說什麼,因為她,都懂了。她終於明白他為什麼那麼排斥她的家庭,又為什麼在他父親面前刻意隱瞞一切。他孝順父親,卻不得不為了她選擇了善意的欺騙。她不敢去想在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後,經歷的是怎樣一種煎熬,而他放棄她又回頭之時,又需要多麼大的勇氣。
眼眸蒙上一層霧氣,心尖湧起的心疼令她忍不住抱緊他的腰,安以若將臉貼在他胸口上,哽咽地說:“碩良,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以為我更愛你,卻不知道,為了愛我,你付出了更多。”只要他不放手,她不會離開他,永遠不會。
風波就這樣過去,席碩良沒有追問她與牧巖之間的事,而她也不知道牧巖主動申請去了新警員培訓基地擔任教官,藉由封閉式的訓練陳封了自己的心,一切似乎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她不再彷徨,固執地將有些人有些事隔絕在心門之外,她也不再沉默,投入了十分的精力與熱情和他一起籌備婚禮。
為了避免婚後與老人家相處不好,安以若主動提出去看望席父,然而老人家的反應卻令她難堪至極,席父不僅不理會她,甚至連晚飯都拒絕與她同桌吃。她心裡的難過不言而喻,卻硬撐著沒在席碩良面前哭出來。面對他的道歉,她只是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將委屈悉數吞回了肚裡。她告訴自己,這只是暫時的,會好起來的,總有一天她會被接受,一定會的。
那時,安以若天真地以為,只要她成為一個好妻子,眼前就會海闊天空。可事實證明,她最終還是被命運擺了一道。
緣聚緣散
人這一生,該走什麼樣的路,愛什麼人,或許,到老的那天,有些人依然不是十分清楚。時間的腳步太快,我們似乎很難跟上它的節奏,轉眼之間,半個月的時間悄然流過,明天,就是安以若出嫁的日子。
世界陡然安靜,某個名字似也漸漸暗淡。
或許,事情也就這樣了吧?
她即將嫁為人婦,而他,也終會娶妻生子。
他們之間,曾經靠得很近,最後終於,擦肩而過
六月的夏夜,依然有些微涼,步履蹣跚地走在清冷的大街上,見證著喧鬧消失殆盡在夜色裡,又看著城市班斕的燈火一點點黯淡,安以若收起唇邊淺淡的笑意,心中只剩苦澀。想起六年來不顧一切愛過的男人,想起六個月前與那個共經過生死的男人相遇,倦意剎那間湧上心頭,神色突現疲憊,安以若頹然跌坐在街邊,竟沒有力氣掙扎著站起。
“安以若,你得幸福。”米魚努力讓舌頭平整,在程漠菲的攙扶下坐在她身邊,眼眸中閃動著淚光,她一本正經地說:“只有你幸福,我才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愛的。”六年的毅然決然,六年的飛蛾撲火都換不來相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