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個小謊,說公司有應酬,便先行離開了。這次相親雖然沒有結果,但過程還是不錯的,遠遠超出我原本的預計。
哼著歌兒走出大廳,時間還早,我取了車,緩緩開出大門,琢磨著去哪兒溜達溜達。
漫無目的地開著,七拐八彎竟到了九遙苑別墅區。門衛看見我的車,按下遙控器開啟雕花鐵門。我順著別墅區的林蔭道緩緩開到C區B棟,冷不丁地,一輛熟悉無比的銀色奧迪突兀地闖入我的視線。直勾勾地盯了半天,短路的腦子才慢慢恢復工作——楚塵的車,停在別墅前。
我愣愣地坐在車裡,拼命告訴自己趕快離開,可是手不受控制地握不住方向盤。他的車裡,還掛著那對可愛的水晶小豬,那是我們去希臘旅行時在一間街邊小店買的,豬屁股上分別刻著我們的名字。這是楚塵最喜歡的飾物。
我狠狠地甩頭,滿腦子都是他的影子。我討厭這樣的自己,已經離婚了,就應該學會放手!我深吸一口氣,咬咬牙,準備開車離去,可惜天不遂人願,就在這時,院門開了。
天氣預報說今天的最高氣溫是三十八攝氏度,我卻覺得有點冷。
他看見我的車,身形一僵,頓住腳步,靜靜望著我。碎落的劉海兒有點長了,幾乎遮住眼睛。線條冷厲的唇緊抿著,看不出情緒。右耳上,仍然戴著去年生日時,我送他的那枚葉子形鑽石耳釘。他的雙手插在牛仔褲兜裡,手腕上細細的紅色絲線,是他本命年時,我親手纏上去的。
我的臉上涼涼的,兩行淚珠跌落。
長達一個世紀的漫長對視,他率先打破僵局向我走過來。我猶豫著,最後還是開啟車門下了車。
從遠遠的對視變成面對面地站著,他高大的身材把我整個人都罩住,這種感覺,真是該死的溫暖。鼻子一酸,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我垂著頭,看著淚珠一顆顆落在地上,跌碎,暈開,蒸發在燥熱的空氣裡。
先是肩膀,然後是整個人,他突然把我緊緊摟在懷裡。淡淡的菸草味夾雜著舒膚佳的清香撲鼻而來,這是他特有的味道。我僵硬地任由他摟著,手垂在身側,緊緊握住,努力剋制著想環住他的腰的衝動。
“南南……”他把頭埋在我頸窩裡,低聲喚著。
我貼在他胸前,咬著嘴唇,心狠狠地硬著。
“我後悔了,後悔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他趴在我耳邊,自語般低喃。
他的話,好似一把無形的利刃,毫無徵兆地捅進我的胸口。我狠狠推開他,抑制著心底即將崩潰決堤的思念衝上車,猛踩油門落荒而逃。楚塵,既然離婚是我們作出的選擇,現在,又是何苦……
一路上,眼淚瘋了似的流,流到最後,只剩心傷。
我開車回了公寓,關了手機,拔了電話線,蜷在沙發上,把身子縮成一團。小時候養成的習慣,身子縮得越緊,我會覺得越安全。楚塵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幫我改掉這個壞習慣,每當我覺得害怕時,只要摟著他,一切好像都變得不再重要。
我努力地回憶著,試圖找出我們的婚姻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明明那樣愛著對方,為什麼能夠平靜地面對面地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上自己的名字?
他十五歲,我十八歲,醫院裡,我們相識。我騎摩托車把他撞了,儘管不全是我的責任,但是他的腿骨折了。他說不用我管,我覺得良心上說不過去。他是單親家庭,母親身體不好,我承擔了他的全部醫藥費,還自發地攬下了照顧他的責任。
半個月後,他出院。醫生再三叮囑回家後要好好休養,兩個月之內儘量不要讓剛剛癒合的腿承受太大負荷,否則會留下後遺症。出院後,他說我早已經彌補了自己犯下的錯,以後不必再見面。之後,我的生活回到正軌,讀書、玩樂、飆車,豐富多彩。大約半個月後,我在一家西餐廳跟朋友一起吃飯時,竟看見了在這裡打工的他。
他看了我一眼,好似陌生人。我沒說什麼,吃完飯後打發走了朋友,自己在門外一直等著他下班。他出門的時候,我看了看錶,十二點整。他走到我面前,把一個信封塞到我手裡,我記得很清楚,他當時跟我說:“本來準備明天去你學校找你的。這是你替我墊上的醫藥費,你當時是正常駕駛,不必承擔我的醫藥費。”
“你在這裡打工多久了?”我晃著手裡的信封,心裡隱隱冒火。
他倔強地別過頭,一語不發。極有輪廓的五官,讓人很難相信他只有十五歲,否則這間餐廳也不敢貿然僱用童工。
“我送你回家,不許拒絕。”我說完,拉著他的胳膊走到摩托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