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的老母雞,讓她補補身子。鄧一群不想再讓她來,他怕她再受不了那種難堪,但媽媽的好意是明顯的,就討好地對肖如玉說了,但肖如玉一臉的鄙夷,說:“大老遠的,捎幾隻雞?現在農貿市場上什麼沒有?她來那一趟還不夠路費呢。”
鄧一群說:“她也是一片心意嘛。她還不知道城裡的情況?”肖如玉說:“你讓她就不要煩了,我在自己家裡,什麼沒有嘛。她年紀這麼大,帶著那幾只雞,擠車子,上上下下,很不容易。算了。”
鄧一群不再說什麼了。這個家庭的人骨子裡還有種傲氣,感覺上高人一等。岳母對他的農村出身一直不是很滿意,也就是因為女兒同意,她也不好說什麼。他媽媽對城裡的生活完全是陌生的,甚至在心裡有種畏懼,不來才好。她到這城裡來,實際上心理上很不好受,倒不如在鄉下安心。趁劉正紅回去,他就讓她轉告,叫他媽媽不要來,說這裡都安排得很好。城市是隻吃人的老虎。所有的歡樂和苦痛,就讓她優秀而傑出的兒子一人獨自承受好了。他什麼都不怕的。
孩子的生產是順利的。肖如玉是在臨生產前的第三天住進醫院的,從住進去那天開始,鄧一群就給婦科的所有醫生和護士們送了禮物。那些禮物既不很貴重,但也絕不低廉,正好與他的身份相配。那個時候他已經有感覺自己快要提拔了。人事處的領導找他談了話,問了他工作上的一些情況,言語裡暗示,領導準備讓他挑擔子。而在人事處找他談話之前,自己去過一些領導家裡,不僅去了龔廳長家,幾個副廳長家他也去了,藉口是彙報一下自己這些年來的工作情況,順便送了點東西。正逢過節嘛,應該的。禮物的提供者,是他的舅子肖國藩。肖國藩說:“禮物本身並不貴重,哪個領導在乎你這點東西?重要的是形式。”他是深諳此道的。
肖如玉是在下午五點的時候感覺肚子疼,醫生馬上把她送進了產房,到晚上七點半,順利地產下了一個男嬰。在醫院產房外面那個長長的過道上,鄧一群當時的心情和所有年輕的父親一樣,既焦急又興奮。他有點緊張,但也還好,因為他相信那些人對肖如玉會很好。她們同他已經比較熟悉,對他很客氣。收了人家的禮總是要辦事的,這是一種職業道德。而且,那天肖如玉的好朋友,也就是他們結婚時的那個伴娘趕到醫院裡看她,聽說快生了,就沒有馬上走,說是要看到結果。
與肖如玉相比,鄧一群感到黃曉雲身上有很多東西是肖如玉所沒有的。比肖如玉漂亮就不必說了,這是天生的,另外鄧一群還感覺到黃曉雲比肖如玉更通情理。她很善解人意,溫柔,體貼,有時表現得很是天真爛漫,孩子氣,骨子裡卻又很解風情。這似乎是一對矛盾的東西,但在她身上的確同時具備了。也許正是她身上表現出了這樣矛盾的東西,她就顯得特別地可愛。
追求黃曉雲的人很多,但從來沒有一個固定下來。她對此表現得一點也不介意。甚至,她時時都是開心的。她對自己很有信心。因為,她是漂亮的。她與肖如玉不同。肖如玉除了感覺到自己出身的優越之外,對自己的容貌特別地缺乏信心。當然,這是對的,有自知之明。鄧一群想:像黃曉雲這樣漂亮的女孩子,真就像一朵雲,在感情上,來去無蹤。不知什麼人最後能娶到她。那是一個幸福的人。
第138節:第十章(6)
孩子出生後,鄧一群寫信回家報了個平安。那是他的岳母讓他做的,她說:“你媽年紀大了,如玉和我說了,就不要她來了。再說如玉的口刁,一會嫌鹹,一會嫌淡,沒有個準。家裡有保姆就行了。”鄧一群心裡明白她們的實際意思,但他也只好就驢下坡,說:“行。”
這一年是個大年,鄧一群想:孩子出生了,官也當上了。但這樣大的喜悅,別人同他的分享卻是有限的。
所以,鄧一群某種程度上還有孤獨感。
因此,鄧一群那天去找劉正紅。
在劉正紅那裡,他醉了。
他睡在她那裡的一個房間裡,做了夢。夢見了什麼?夢見和葛素芹做愛。葛素芹還是那個樣子,白白的,乳房很好,圓圓的。他咬它,一下下地撞擊她。但是,她卻有點不高興。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表現出不高興。在夢裡,他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結婚了,並且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他還以為自己是單身一人。她不再像過去那樣對他好了。他疑惑了。後來她就起身要走。他急了,在心裡喊:“別走,素芹,我愛你。”伸手去拽她的衣服,這一拽,把自己拽醒了。
醒來的鄧一群看到自己拽住的不是葛素芹的手,而是一個陌生的年輕女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