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中找到她。
粗布褐衣、矇頭掩面,夾在一隊僕役衛軍裡,身形伏得比誰都低;長草漫天,隱得她小小的幾乎整個人快不見了。
她似乎若有所覺,大難來前踉蹌一下。
“圍住她們……”
“留活口!”人多的那群突然仗勢衝殺,勢在必得。
“可惡……”人少的那群這才發現自個兒竟成小螳螂捕蟬,一個不注意便讓大螳螂偷吃了。
全是莽夫!
他搖頭,不忘對著天缺閒閒指點:軍隊佈陣,人馬排程,還有那東霖妲己當真厲害,只可惜不肯喬裝的傲氣早洩形跡,不然,五丈原下蒼鬱密林才是她道術施展最佳之所……
一夫當關,亦需天時地利。
“咿!”半聾全啞的天缺難得驚噫。
原來是激戰間,那妲己忽將一名僕從變身鵬鳥,似乎打算讓妹妹覆抱而去,這當機立斷的果決教他暗贊也憂,無豔真身馬上就要暴露了,小螳螂那頭弓弩厲害,可是他親身調教的。
“該走了,天缺。”重拳招呼。
臭小子不小心便讓妲己幻術收了心神,定力不行,他再嘆。
“天佑吾國……天佑吾國……”戰場上譁聲四起,想是妲己敗了。
“走吧。”頭也不回,他留心另處動靜。
他們目的只不讓小螳螂漏了形跡,至於妲己無豔……
素昧平生,不甘他事。
運也?命也?
倉促間,他彈石後發先至……
小螳螂的箭鏃讓他打偏,沒直接招呼在她身上,然而距離稍遠力道未臻,蒼穹下只聽得鵬鳥悽鳴,斷箏也似直往密林墜去。
好個忠僕,他眼尖,注意到那鵬鳥撐了最後氣力,連翻幾轉硬是將她載落密林邊緣;東隔谷壑,人煙迫切在望。
所以他擬思先探小螳螂行處,確定他們已然尋錯這才折回;誰知哭啼啼的她埋了僕從卻逕自往西。
那惡名彰著的流盜之所,連本地人都得結伴同行。
“走吧?”天缺剛受教訓,這回學乖了心冷,打著手勢問。
“不……”遠望那孤拓背影,他下意識說。
“咦?”徹底教主子今日的反覆無常搞混了,天缺搔首、再搔首,苦臉一張。
“咱們害她失了座騎不是?”他解釋,思緒再次收回,“跟一陣吧,反正順路。”很快定奪。
直至那時,他都還未見她廬山面目。
很顯然,她與傳說中相去甚遠。
御風而行似乎是妲己才有的能力,他們眼前的亡命公主──用走的還會迷路。
“啊!”尤其當她不經意回首,那奇醜相貌不但嚇得天缺再次出聲,連他也忍不住掉轉頭去;餘光瞥見,女娃娃正對來處咬指發怔……
呃,難不成她在林間迴繞半天,這才發現情況不對?
“她是誰?”天缺驚魂未定,拉著他咿啊許久才讓他將手勢看清。
東霖無豔該是姿容絕倫,即使沉魚落雁、傾國傾城亦非誇張,為何此等模樣?
“唔,有意思的人。”半晌,他嘴上說。
心下亦惑。
觀望她慌張、茫然、哭喊、奔跑、跌跤、昏迷復醒……
最後終於收了眼淚,冷靜擇定去路。
七彎八拐,還是朝西。
從密林至聚落,他有十成把握她是公主。
笨拙無力的手腳說明她嬌生慣養。
不識時務的天真則驗證她打小幽居,沒遇過壞人。
市集上,小販漫天要價一顆珍珠一粒饅頭,她眨眼不眨。
每逢必問的行徑露了意欲,於是一群由北竄來的流民自稱西島之民,她還歡天喜地如獲親人。
原來,她真是無豔……
與妲己同是西島巫女之後,彼之國破出奔,原是預備返鄉吧?
只,西島在東南啊?她怎麼還傻傻地跟著人家往西走?
“咿唔呀啊……”身旁小子沒等他示意便追將出去,焦急更甚主人。
連日跟監,天缺不覺對這身分不明卻堅毅異常的醜娃娃頗具好感,若非他連番阻撓,那無豔也不會白走這許多冤枉路,苦厄嚐盡。
可……人各有命,事分徐紆,他只觀望,不想幹涉太多。
兀自沉吟,望江關緩緩往日落方向踱去。
這也是他的歸鄉路,沒得選地。
漸離東霖,再西便是熾煉河地,他們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