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日。”
費澤陽兀自的笑了笑,菸灰色的瞳仁中,有些許落寞。
費一笑每年都記得費澤陽的生日,但是卻從來沒有跟他共度過生日,之前,她曾經給他買過多次禮物,都藏在臥室的一個櫃子裡,上了鎖,那儼然已經成了她的回憶。
今年,她或許是忙暈了頭,又或許是刻意遺忘,抑或然,今日她拒絕留在顧家,潛意識裡還是記得今天是費澤陽的生日特意回來的嗎?
她不想將這個簡單的問題複雜化,費澤陽津津有味地吃著桌子上那一碗清湯麵,仿若那是上等美味。
“別吃了。”
費一笑心頭忽然有些難受,一把抽走費澤陽手中的那一雙筷子。
費澤陽措手不及,還真被費一笑給得逞了,費一笑直接將筷子丟進了洗碗槽。
“我們出去吃吧?”
費一笑目光炬炬地盯著費澤陽,抿唇說道。自費一笑認識費澤陽以來,費澤陽從來就沒有過過一次生日,他的生日便是他親生母親韓紫洛的忌日。這是費家的忌諱,所以費一笑明明為他準備過無數次生日禮物,卻沒有膽量送出去一次。
若是給費澤陽過生日,那簡直就是活生生揭開他心口那道深埋的傷疤,這道傷疤,連他自己都不願意去接觸,那是一片禁地,連他自己都不願意踏入的禁地,以他一貫的霸道,又豈會容忍別人入侵呢?
費澤陽今天肯對她說出這幾個字,費一笑心頭十分不是滋味,仿若被人在心口狠狠紮上了一針。
“我喜歡吃麵,在她還沒死的時候,每年我生日,她總會親自下廚,為我煮上一碗麵。”
第三卷 第十五章 費澤陽哭了
費澤陽修長的身子站了起來,兀自走到費一笑身邊,短短的幾步路走了很久,仿若電視裡播放的慢動作一般,被定格了。
他並沒有去筷桶裡抽一雙乾淨的筷子出來,而是著了魔似的抬起了手,想要輕輕地觸碰費一笑的臉頰,摩挲著她粉嫩的臉頰,感受著適宜的溫度,他才覺得眼前不是自己的幻想。
費一笑在他抽回去之前,按住了他的手,讓他的手停留在她的臉頰上,他的手心,貼著她的右半頰。
這一刻的費澤陽是脆弱的,儘管昏暗的燈光下,他的面部線條顯得非常柔和,他菸灰色的瞳仁中閃爍著暗芒,使得她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呼吸也隨之戰慄了起來。
濃黑的劍眉、堅毅的臉龐、高聳的鼻樑、懾人心魂的眼眸……
在他的手留在她臉頰上的同時,費一笑反手欺上他的臉,想要觸控他,費澤陽微微低了下身子,讓她那一隻騰出來的手觸上他的臉。
費一笑眸光微微黯然,費澤陽則是若有所思地睨著她,誰也沒有說話,面面相覷的兩人,用各自的手感受著對方。
這一刻,費一笑沒有退縮,沒有逃避,或許是因為費澤陽在她面前流露出他從來沒有展露過的脆弱,又或許是他從來沒有真正吐露過如此讓她感動的心聲。
比起他在倫敦說的那一番話,費一笑更加動容的是費澤陽剛才所說的這麼一句很平乏的言語,“我喜歡吃麵,在她還沒死的時候,每年我生日,她總會親自下廚,為我煮上一碗麵。”
他的這句話,沾染了些許絕望,還有痛恨跟不甘。
韓紫洛死的時候,費澤陽才十歲,十歲的他,親眼目睹母親死亡,而父親卻連家都不願意回,即使是在他最需要人的時候。
或許,從那個時候起,他就暗暗發誓,一定要堅強,他開始用冷漠來偽裝,掩飾年少的稚嫩
“她死的那一天,我沒有吃過麵,那一天我沒有睡著,夜深人靜的時候,爬起來喝水,卻在她的房前停住了,然後聽到了滴答滴答的聲音,令人恐慌。誰知道,她竟然想不開,或是我早些察覺進去,她或許也不會死。其實,她的死,有一半是父親,我也要負上小部分的責任,我從來沒有跟她好好說過話。現在回想起來,我倒是想通了她為何想不開了,一個家裡,她根本就找不到一個可以跟她說話的人,遲早要得抑鬱症。”
“當初看到她那枕頭邊留下來的幾個字,心情很惡劣,或許是年少無知,沒有想得那麼久遠看到那張紙,上面寫著‘費遲元,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韓紫洛不會讓你好過’,我就變著法子,不想讓他好過。再後來,我將對他的恨轉移到了歐陽蘭蘭身上,再後來……”
費澤陽沒有繼續說下去,喉結滾動了兩下,費一笑的手正好覆蓋上他的眼睫,他長而捲翹的睫毛微微在手心顫動了兩下,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