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好地方喲,上海是個好地方喲……”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叟領受了浦東崛起的好處之後,便像位誦唱讚美詩的牧師一樣歌頌起這片他深愛的土地來。
可不是!仔細瞧那不遠的前方——
在這片光速崛起的廣袤大地上,摩天大樓高樓大廈以“深圳速度”建造起來,一輛又一輛的卡車往返穿梭著,運來了一車又一車鋼筋水泥,紅磚黃沙。黃浦江裡的沙石已經被打撈的所剩無幾了,建築的沙石都要從海外進口來——多氣派有面子!連建築物的沙石都是進口的!
二人要繞過工地到馬路上去打車,明睿在宦淑身後幫她拖著裙襬。她自己體態豐腴,身形肥胖,穿著一條米色的束腰連衣裙(但是無論腰身束得多緊,都也無法掩蓋住她肚子上那突出的贅肉),扁扁的圓臉,搭配漆黑的濃眉,烏亮的小眼睛,以及又闊又厚的嘴唇,面板很是白淨,就是那一抹殷紅過度的硃色唇膏,初次看見倒有點嚇人一跳。她個子不甚高,但是今天,蹬著一雙十幾公分的高跟鞋跟在宦淑身後,倒也顯得她形象高大。
宦淑捂著口鼻行走在那塵土飛揚的施工道旁,道路已經擁堵得水洩不通:挖掘機和吊機轟隆隆地運作前進著,車身後,是一片新生的沙漠;高空作業的建築工人頂著安全帽朝下喊:“搬磚塊的那個!扎鋼筋的鐵絲再釣上來一匝!”搬磚頭的那個耳朵不靈光未能聽見,只是繼續搬磚;路的兩旁有群為城市綠化工作的園林工人們,手執鐵鍬和鏟子左挖挖右挖挖的,面朝黃土背朝天,種下那一株株孕育著希望的花樹;一輛輛裝卸建築材料的大卡車停靠在新植的雪松樹旁,司機下了車高高地站在苗圃牆上,裝模作樣地指揮著;幾個裹著頭巾的粗壯大漢邁著疲憊的步伐從卡車裡進進出出的,要把那剛剛運達的瓷磚石灰搬運下來;後面卡車裡的司機等的不耐煩了,便怒斥前面的司機道:“你丫的停在那裡磨磨唧唧的作死伐?老子還得趕時間送貨呢,你們一大幫爺兒們是沒吃飯還是荷爾蒙分泌失調的啦?什麼一步作三步走,婆婆媽媽的像個娘們兒一樣——”
說話間,司機注意到了宦淑二人走過,便剎住了話語。其實她們兩個人一身裙裝打扮站立在道路旁,早已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嗬呦,好一副有錢人家的小姐派頭。”那個方才說話的司機從車窗裡探出頭來看了她們幾眼,挑釁似的說道。
“對噢,看那頭波浪捲髮多麼漂亮,還在夕陽下閃閃發光呢!”搬著磚頭的那個小夥子此時倒是聽見了,瞬間看得驚呆了雙眼。
“這小妞哪來的?”戴著安全帽的工頭一臉流氓相。
“古怪的樣子!”正在苗圃裡勞作的園林工人們聽見了聲音,便直起了身子,七嘴八舌地議論。聽那語氣,就彷彿是後悔當初宦淑走過他們身旁時,沒有好好地把這“拜金女”辱罵一番似的。
“可不是,穿條長裙走在施工地裡,像什麼樣!”又一個園林工人加入了他們的議論中。
“這漫天灰塵環境惡劣的,她打扮得長裙飄飄高貴純潔的模樣,肯定不是傻子就是瘋子噢!”一個穿著短衫的工人揶揄道,他把他自己的裝飾與宦淑的對比了一番之後,心中很是不甘。
“她像是去約會噢——”司機拖長了語調,同時吹出了一聲口哨,明睿回頭看了他一眼,宦淑只管盯著前方不搭理他們。
“和誰約會?難道她有物件了?”小夥子壓低了聲音問那個成熟老練的包工頭,眼窩直勾勾地盯著宦淑,目光裡有掩飾不住的惋惜。
“嘿嘿,你小子別想了,好好幹活。”工頭一臉奸笑,彷彿要把好處一人獨霸,摘了安全帽便朝宦淑和明睿走去。
一隻滿身塵土的狗忽然從車輪底下躥了出來,“汪汪汪”地叫了幾聲,眾人驚了一跳嚇得躲到兩旁。原先擁堵的道路中央霎那間開了一條道,宦淑快步從空道上走過離去。
明睿跟著宦淑往前走,不斷地在身後責怪她不該把如此醒目的宴會禮服穿著在道路上行走。在明睿看來,這樣做不僅玷汙了華貴的服飾,還惹來了一干人群的雜論和非分之想。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通,使得宦淑的愛慕虛榮遭受了重大的挫傷,換做旁人肯定要心傷,而宦淑向來是不卑不亢的。
只見她停下腳步望了望那西垂的夕陽,那半個火球銜著遠方的天際,已經染紅了浦東天空裡遊走的白雲,日落晚霞,整片大地是一抹靚麗的胭脂色。在這座不夜城裡,太陽西落,夜幕降臨,華燈高照,歌舞四起,就意味著新一天的開始,就昭示著希望的到來。
宦淑雙腳堅定地站在這片新興的浦東大地上,她看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