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銓跺開腳步,面無表情,但視線仍放在他身上。
賀擎天不以為意,笑得爽朗,開門見山地道:“阿楠大大,無事不登三寶毆,我商洛山有個兄弟要請你瞧瞧,”
就是會給他找麻煩!朱由楠搖頭笑道:“該不會又要我縫補了吧?”
“正是。”
“桃花,我們還有縫補的藥物針線嗎?”
“有,今天沒遇上受傷的病患,所以沒用上。”
“少爺,天色已晚。”宋銓出聲了。
“是很晚了。”朱由楠望看天邊捲成絲絲條狀的紅雲,再轉向身邊那雙清澈的眼眸,“可是,桃花,當大夫的就算半夜有人敲門,也得努力從被窩裡爬起來看病,是不是?”
“是啊!”尹桃花笑靨明朗。
宋銓不再說話,跳上馬車,拉起韁繩,少爺的方向就是他的方向。
“還請賀兄帶路了。”朱由楠也扶著桃花上車。
賀擎天點頭,矯健地躍上馬匹,帶領馬車奔向目的地。
夜色黝黑,田野阡陌縱橫,數間農家小屋點綴其中。
日入而息,放眼望去,一片漆黑,其中卻有一家以黑布幕遮了窗戶門板,擋住屋內的燭火通明。
“嚇!這麼嚴重才看大夫?!”
朱由楠仔細檢查傷口,不由得皺起眉頭,手上已接過桃花遞給他的清創藥粉,準備清洗傷口。
“大夫,請你一定要救趙雲啊!”旁邊一個姑娘語氣焦急。
“他叫趙雲?”朱由楠對這群人的興趣更甚於傷勢。
“我們商洛山有結拜七兄弟。”賀擎天神色凝重的解釋道:“我是大哥,趙雲是老七,大家情同手足,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同生共死,缺一不可。”
“呵,你是老七?”他也是耶!
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發著高熱、差不多奄奄一息的趙雲露出很淡的笑容,“我家姓趙,我爹又忒崇拜常山趙子龍,就給我起了這個大名,咳咳……”
“趙雲,你別說話,會牽動傷口的!”那姑娘急得淚盈於睫。
“大哥,明月,其實,我本來就不指望了……”
“誰說你沒指望?”見了這些“山賊”,朱由楠還是不免動氣,“一支箭射到你胸窩裡,硬是不流血,就是要你好好活著見到大夫,你對大大要有信心。”
尹桃花見到那傷勢,鋪好白布,將一應器具、藥材準備妥當。
賀擎天握住趟雲的手掌,用力一捏,眼眶微有淚光的說道:“七弟,阿楠大夫看病,一向會先說教,罵罵病人,我是領教過的,你放心。”
“大哥,讓你擔心了……”
“你們就盡幹這些沒命的勾當!”朱由楠一邊嚕嗦,一邊忙著洗傷口、撒麻藥。“就是上個月底和朝廷軍隊在陝南對峙那一回?也難為這位七弟捱到現在。”
“我本想讓箭頭留在裡面一輩子,以後可以跟孫子說故事,當年爺爺打……”趙雲想笑,卻是笑得極為艱難。
“都發炎流膿了,別逞英雄。”朱由楠不再讓他說廢話,“你如果死了,誰來跟孫子說故事?桃花,麻沸湯調好了?讓他喝下吧。”
尹桃花端來麻沸湯,賀擎天接過,稍微扶起趙雲的頭,喂他喝下,江明月則是在一旁焦急觀看。
趁著麻藥作用的空檔,朱由楠走到門邊,吩咐宋銓,“今晚我們沒法子回去了,你回城跟賈大夫說一聲,哄哄紅豆和小橘,免得他們擔心;至於府裡……”他乾脆拉宋銓出門,聲音壓得不能再低了,“你一定得留在我房裡直到明天早上,推說我不舒服,不能過去爹孃那兒請安。”
“可是,我要保護七爺。”
“姓賀的和那位姑娘都是有功夫的,他們會保護我。”
“他們畢竟是『山賊』。”
“他們總得保護那位病歪歪的趙子龍,放心啦,大家都要保命的,再說我只是個小大夫,又有誰能拿我怎樣?”
宋銓覺得七爺不一樣了,以前是有些溫吞、有些謹慎,很難拿定主意;而現在不只是任性,還帶著自信,任性是冒險,但自信會化險為夷。
七爺重視大夫的身分更甚於小王爺的虛名,而他也更崇敬一位懂得民間疾苫的好主子。
“七爺,屬下遵命。”他點頭領命。
朱由楠交代完畢,看著宋銓駕車離去,再笑容滿面地推門進屋。
“桃花,刀子過火了嗎?嘿,以前有關公刮骨療毒,現在換趙雲上場了,不過,這裡沒有華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