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楊樹被積雪壓得沉甸甸的,偶爾一陣風過,碎雪紛紛往下掉,像是下雪雨。
範裡笑說:“這裡冷,要睡回去睡。一起走吧。”他說不要緊,再坐一會兒。範裡仔細瞧他,說:“你今天怎麼了,奄奄一息的。這雪只怕越下越大,一到晚上,雪深路滑,更難走。”他想也是,鎖了門,一起出來。
範裡撐開傘,回眸一笑,“就怕下雪,預備著呢。喏,你個兒高,拿著。”他高高擎著,大部分遮在她頭頂。倆人深一腳淺一腳慢慢走回宿舍。天有些暗了,風又大,倆人只顧著注意腳下,偶爾說一兩句話,沒心思多加交談。不知道是誰潑了一地的水,天寒地凍,立即結了薄薄的一層冰。範裡一個不留神,滑倒在地。鍾越忙拉她起來,連聲問要不要緊,有沒有摔到哪裡。
她忙笑著說還好,只是半身衣服都髒了。今天她穿了一件紅緞長款細腰羽絨服,白雪紅衣,襯的臉越發晶瑩剔透。呼了口氣,立即結成白霧。鍾越便說:“你挽著我胳膊,這段路都被雪埋了,更加難走。我們不該圖近,抄小道走。”清潔工還沒來得及打掃。
清華教學區離宿舍區特別遠,老長老長一段路。範裡以後再想起來,只願這段路永遠沒有盡頭,冰天雪地,萬籟無聲,倆人就這麼相互扶持一路走下去——
轉上大路,鍾越將傘遞給她,不著痕跡拉開距離,淡淡說:“到了,你進去吧。”她心裡有些依依不捨,說:“天黑了,要不一起吃晚飯?”鍾越笑說自己得回去一趟。範裡注意到他右肩膀溼了一大片,知道是被雪打溼的,忙掏出紙巾,踮起腳尖給他擦,愧疚說:“剛才光顧著我了吧。”
鍾越見周圍有同學經過,忙後退一大步,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沾了點雪而已。你快進去吧,我也要走了。”有點避之不及,揮一揮手去了。範裡看著他的背影在轉角處消失,心裡森森涼涼的,不知是喜還是悲。
他走到宿舍樓前,終究是忍不住,轉頭往國際學院方向去。每近一步,他的心就多一份忐忑。他下定決心要擁抱她,如果見到她的話。他立在風雪中給她電話,天氣這樣寒冷乾燥,他的心卻暖熱熱的,像存著一把火,厚厚的冰雪一點一點溶化開來。
天都黑了,她還沒回來。他悵然若失,在附近徘徊良久,依然沒有見到她的身影。他的心此刻在火裡細細悄悄煎熬著,渴望見到她的念頭越來越強烈。可是她卻遲遲未歸。他唯有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放心,守的雲開見月明,就在下一章——
第 29 章
韓張叫住她其實並沒什麼事,只是不願她和鍾越一塊離開罷了。回宿舍拿了點特產給她,說:“我爸爸前兩天上北京開會,給帶來的。這是我媽媽油煎的乾魚臘肉,這是一罐子曬乾的香腸,這裡都沒有的。”
她歡天喜地收下,說:“哎呀,我最喜歡吃韓媽媽做的這些東西了!以前我媽媽也常做給我吃——”想起自己的媽媽,聲音漸漸低沉。媽媽現在大概是沒心思做這個了。韓張忙岔開:“知道你喜歡,特意留給你的,不然早被宿舍裡一群狼給吃了。時間不早了,又在下雪,我早點送你回去。”
她搖頭,“我要你送幹嘛啊,就這麼幾站地兒。”韓張說:“你不一路痴嗎,我不放心。送你到了我再回來。”她直勾勾看著他,皺眉說:“韓張,我覺得你今天怪怪的。”韓張笑問怎麼怪法。她搖頭說:“你對我太好了。”
韓張啞然失笑,“對你好還不好啊?難道要我一天到晚罵你,心裡才舒服?”她點頭,“我寧願你跟我抬槓,還正常點。你這樣——口蜜腹劍,不知道打什麼鬼主意呢!”韓張回頭,慢慢說:“我打什麼鬼主意,你心裡不知道?”目光炯炯地看著她。
她嫌惡地後退一步,“你那小心思,鬼知道想什麼!我警告你啊,你可別像小時候一樣陷害我。你再要把我摔個大跟斗,我跟你沒完!”
韓張唯有苦笑。她記憶裡似乎只有倆人純真無暇的時候, 完全沒意識到他對她的感情早已發生改變。他提醒她,“你淨想著以前,沒想過以後的事嗎?”她茫然,“以後?不知道。”如今她的世界這麼亂,能怎麼辦呢,大概是走一步看一步,就這麼著吧。
他本想說的是她也該考慮個人問題,暗示她自己的心意,沒想到反引的她傷感起來。於是說:“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大家總會好的。走吧,我們出去坐車。”她悶悶說:“說了不要你送,就不要你送。你回去吧,我自己打車。我先不回宿舍,去超市買點生活用品。”硬是一個人走了。從小到大,何如初使起性子來,韓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