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說。”一副下了決心不再回頭的狠絕樣兒。鍾越看了眼何如初,保持沉默。何如初想說一點什麼打破僵局,終究沒說出來。
林丹雲不看倆人,兀自對鍾越說:“走吧。”率先舉步。鍾越唯有跟上前,走了兩步又回頭,輕輕說:“沒事兒,你先回家吧。天晚了,不用等我一塊走。”何如初看著倆人的背影消失在桂花叢間,悶悶地回去了。
林丹雲在最大一棵歪脖子桂樹下站定,一字一句說:“鍾越,今天我有重要的話要跟你說。”鍾越是個極聰明的人,一顆心十七八個竅,水晶玻璃心肝人兒,有些事他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能敷衍就敷衍,不撕破那層紙最好。現在見裝不下去了,乾脆說:“好,你說,我聽著。”
林丹雲便直接說:“鍾越,運動會時我就喜歡你,一直不敢說。晚上顛來倒去想了個透,其實也沒什麼不敢說的。哪怕被你拒絕呢,也是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乾脆利落,強過不清不楚悶著。我只問你一句話,你願不願意和我交往?”
鍾越站在樹影裡,濃黑的暗影遮住了上半身,使人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好半天低低地說:“我們即將面臨高考,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林丹雲心一點一點涼下來,在猜測這是不是他變相的拒絕,猶不放棄,“我知道你是個認真學習的人,和我不一樣。那好,我問你,以後呢?高考遲早要結束,那時候你願不願意和我交往?”
鍾越猶避重就輕,四兩撥千斤說:“到那時候,大家天涯海北,當然是各自散了。”
林丹雲跺了跺腳,氣惱地說:“你別管這些,我只問你喜不喜歡我,願不願意和我交往!你到底給人一句爽快話,痛痛快快的!”
鍾越於是默不做聲。
她漸漸絕望之餘,突然低聲下氣說:“鍾越,只要你說好,我便等你。高考你要去哪裡,我便跟你去。”語氣已近哀求,完全放棄身為女性的矜持和自尊。喜歡一個人竟然可以為他如此卑微,連自己都始料不及。
可是一個人下了多大的決心,便要迎接多大的打擊。
鍾越遲疑半天,最後說:“林丹雲,我不值得你這樣。”
林丹雲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啪”的一聲重重掉在地上,儘量不使顫音洩露出來,“你告訴我,誰值得?”喉頭哽咽,還得拼命忍著,真是辛苦。
鍾越轉過身,淡然說:“總有人比我更值得。”說完就要走。其實鍾越心性涼薄,骨子裡最是冷情。可是越是這樣的人一旦鍾情於某事某人,比熱情感性的人要堅持的長久的多。這種人不輕易動情,一旦動情,便執著到底。
林丹雲在他身後問:“那麼——誰又值得你這樣?這樣對我——”啜泣聲一點一點在空曠的冬夜裡化作一團白氣,隨風飄遠。舌尖像嘗過膽,苦的無法傾訴那種無力無奈無聲無所適從的窒息感。
鍾越腦海中某個人影一閃而過。他欠了欠身,表示抱歉,走了出去。
林丹雲緊追兩步,大聲問:“你喜歡何如初,是不是?”終於問出來了,雖然苦澀,可是壓在心頭的那塊巨石卻輕了許多。
鍾越腳步一頓,回頭看了她一眼,避而不答,“很晚了,早點回家睡覺。後天就考試了。”
說完加快腳步,趕在校工關門前,閃了出去。一路上他也在問自己,“鍾越,你是不是喜歡何如初?”一個晚上翻來覆去沒睡安穩。
林丹雲萬念俱灰回到家裡,她母親趙書記皺眉說:“怎麼現在才回來?一天到晚不念書也就算了,整天跟一些不長進的人出去鬼混。”
她心情不好,沒像往常一樣不做聲,反而大聲說:“我沒出去鬼混。”她一直都沒有,雖然成績不好,卻從來沒有像藝術班的其他女孩子一樣亂來過。
趙書記正為這個女兒頭疼呢,文不成武不就,將來還不知道怎麼辦呢,在同事面前都抬不起頭。
當下怒道:“你還敢頂嘴,翅膀硬了是不是!你看看你這次考試成績——”說著把試卷擲到她臉上,氣得臉發青,罵道:“林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晚上出去時正好碰到她班主任,說她最近經常不上晚自習,人也恍恍惚惚的,精力不集中。
現在見她不但不反省,還敢頂嘴,更是渾身的氣不打一處來,冷冷地說:“這次文化課考試,你若還是不及格,看我怎麼收拾你!”
林丹雲甩手,不忿地哼道:“有本事你乾脆把我打死,一了百了!” 母女倆倔起來一樣的臭脾氣,誰都不肯妥協。錘子和頑石,非但打磨不成美玉,碰在一起,猶如火星撞地球,劈里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