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安接到訊息從國子監趕回來時;見妻子臉色蠟黃,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女兒守在一旁默默垂淚,許懷安只覺得心臟重重的收縮了一下,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妻子;那個堅強的從來會倒下的女人居然病的這麼重嗎?
“你娘;大夫怎麼說?”許懷安的嗓音有說不出的暗啞,像拉破了音的胡琴;帶著不安的戰抖。
貞娘抬手拭乾淚水;哽咽道:“說是急痛攻心,加上早年受了大寒,身子裡有惡寒的底子;此時一併發作出來,才導致高燒昏迷不醒,說此病甚是兇險,怕,娘,熬不過去!”
許懷安只覺得耳朵裡轟隆隆的響,幾乎聽不到女兒接下來的話,他的腦袋也有些暈,伸手扶著床柱喘了半晌才站穩。
惡寒?
他恍惚的記得,那年杜氏剛剛生完純哥兒,還沒出月子,他就病了,高燒昏迷,渾身發冷,一個勁兒的打顫,家裡沒有柴火了,冷的冰窖似的,杜氏為了照顧他,將兩個孩子都送去了劉嬸子家,自己上山砍柴,回來生火燒水,看他冷的不行,將所有的被都給他蓋上,還合身摟著他給他取暖。第二日他醒過來,看見杜氏青紫的嘴唇,扯著一抹笑看著他,牙齒打著顫說:“相公,你醒了?”
那年,母親病逝,他傷心欲絕,給母親守了三日的靈,倍感疲憊,沉沉睡去,醒來時發現,屋內被暴雨灌入,孩子和自己都睡在炕上,杜氏一個人渾身精溼,挽著褲腿弓著背一盆盆的往外舀水。
那年,貞娘病了,偏趕上暴雪,孩子發燒燒的渾身滾燙,他又犯了咳嗽,一聲聲撕心裂肺,杜氏咬著牙,一頭衝進風雪裡,走了兩里路,死活求著大夫開了些藥,拿了回來。
惡寒便是那時積下的吧?
他蹲□子,摸著妻子蠟黃的臉頰,乾澀的頭髮,濃黑的眉毛,想起新婚那夜跪在他面前瑟瑟發抖的女孩,什麼時候起,那個發著抖的女孩鼓起勇氣,站在他前面,面對風雪,什麼時候起,那個女孩用柔韌的肩,負起養家餬口的責任,從不抱怨,從不任性,時時仰視著他,即使他一文不名,兩袖清風,依然用那樣炙熱、崇拜、戀慕的目光注視著他。
“大丫,你要好起來,你一直那麼堅強,那麼有韌性,你比我們任何人都有生命力,你要好起來,純哥兒還沒長大,沒娶媳婦,貞娘還沒嫁人,你,你怎麼放得下我們?是不是?”許懷安坐在榻前,喃喃的摸著妻子乾瘦的手,聲音輕的似乎讓人聽不清楚,可目光中的悲傷卻那麼濃烈,濃烈的讓人心生不忍。
貞孃的指甲深深的陷進掌心,鑽心的疼,卻倍感神智清明,咬著嘴唇,問幫廚的陳嫂:“你說的那個醫術超凡,不亞於御醫的大夫在哪裡?我去請!”陳嫂慌慌張張的道:“那大夫姓鍾,有名是有名,可性子古怪,心情不好不出診,天氣不好也不出診,而且住的也遠,在城北龍泉寺那邊的盆兒衚衕呢!”
“出去僱車,我去請,別說是龍泉寺,就是大興,我也得把他請來!”
陳嫂看看天色,已經快傍晚了,從燈草衚衕到城郊龍泉寺那就得半夜
“我去!”許懷安站起身,神色肅穆,眉宇間有著從來沒有的冷峻,轉過身對貞娘說:“你留下照顧你弟弟和你母親。”也不待貞娘答話,就衝出了門。
許懷安過了三更才和一個滿臉不耐煩的男子衝了進來,男子五十多歲,頜下三綹鬍鬚,三角眼,大黃牙,一臉寒酸像,卻穿著件寶藍色暗花雲緞的袍子,腳上卻穿著一雙大紅色的雲頭履,打扮的不倫不類。
“鍾大夫,這是我娘子,求您給瞧瞧。”
鍾大夫看了看許懷安,長長的打個哈欠,不耐煩的皺皺眉,扯著公鴨嗓子不滿的道:“深更半夜的,要不是看你在我門口跪了一個多時辰,我才懶得來。”
旁邊的貞娘和俏月都嚇了一跳,為了請大夫居然在大夫門口跪了一個時辰?
貞娘垂下頭,生生的把眼淚逼回去,看看床上依然昏迷的母親,心裡生出了些希望,娘,你看,你那麼擔心,那麼自卑,總怕爹看不起你,現在你知道了吧,爹對你恩深情重,心裡真的有你,你放心吧!
鍾大夫咳嗽了兩聲,不情願的坐在床頭,替杜氏把脈,手一搭上脈神情立時一肅,不一會,臉色一變,眉頭緊鎖,起身看了看杜氏的臉色,又扒開杜氏的眼睛看了看,猶豫了一會,才道:“你家娘子這病,是因為久經苦寒,外寒入體經久不散,引發內寒,寒邪引致氣血凝結,經絡閉塞不通,所以引致高燒不退,也就是所謂的傷寒,此病,很難醫治。”
許懷安的臉色更見慘白,整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