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哪敢坐著受禮,忙起身扶起貞娘,王氏笑道:“真真是好摸樣,怨不得人說這人傑地靈,我這鄉下人,這輩子也沒見過那京城的模樣,可如今見了大小姐,就知道那定是個極好級高貴的地方,瞧瞧大小姐這模樣,這通身的氣派,嘖嘖,我竟不知道怎麼形容了,太太是好福氣的人啊,這樣的模樣,這樣的品格,怕是萬中無一的”。
傅氏也笑道:“可不是,原先都說咱們江南女子溫婉柔美,我今日見了大小姐才知道這北方女子也有這樣精緻靈秀的,可知天地造化之幸,盡在太太家裡了,相公是好學問、好品行的,兒子女兒也都這樣標緻出色!”
高氏不免也跟著奉承幾句。
這樣的人,這樣的話,貞娘是見慣的,也跟著笑笑,大大方方的欠了身,笑道:“不敢當各位太太的誇讚,侄女淺陋之姿,不過是各位謬讚了而已!”她抬頭看著杜氏:“娘,我今兒做了些藕粉桂花糖糕,不如請各位太太嚐嚐,也是我做晚輩的一點心意?”
杜氏忙點頭,暖語和豆蔻就端了幾碟糖糕上來,王氏等嚐了,不免又讚了一番。
貞娘問:“娘,您今兒的藥可吃了?”
杜氏皺皺眉:“又要吃藥?”卻見俏月已端了一碗藥走了進來。那王氏忙問:“可是太太初來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貞娘笑答:“是我娘去年大病了一場,身子裡留了點大寒的根子,我爹一直不放心,來了這兒第一樣事就是請了大夫給我娘瞧瞧,說是江南地方溼熱,怕我娘犯了病,那大夫就給開了張方子,說讓先吃著,趁著天熱時拔了寒氣,等天冷了,再換藥調理調理,我爹今兒早上還囑咐,讓好生記著吃藥,偏您這會又忘了!”她口齒伶俐,聲音甜糯、清脆,說起話玲玲朗朗,既有大家小姐的條理,又有小姑娘的俏皮,話裡話外的意思卻是讓這些太太知道,許懷安雖然當了官,可對這位出身卑微,卻相伴於患難的妻子很是敬重、關愛。這個年代,妻以夫榮,能得到丈夫的寵愛,即便她出身不高,這些太太們也是要敬重些的。
王氏等人經常與各級官紳太太相交,自然很迅速的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忙笑盈盈的跟著奉承了杜氏,說杜氏福氣好,老爺這般疼愛,少有的夫妻和睦云云。杜氏被諸人捧著暈暈乎乎的喝了藥,王氏又委婉說起來本地官紳的幾位太太想求見杜氏,託了自己給引薦。杜氏一愣,想起昨晚上貞娘說起來的話:“娘,爹來了這嘉定地方做官,本地的官紳家眷必然要來拜見父母官的太太,您不必害怕,只記著一點,她們來拜望,你便歡迎,她們說些奉承話,你便聽著,左不過都是些官面上的奉承話,在嘉定這一畝三分地上,除了爹,便是您了,如今您是縣衙的當家太太了,只管拿出些身份來,她們與您交好是為自己家相公鋪路,自是希望您高興的,此外,這些鄉紳們也有些有身份背景的,您不必顧慮太多,咱們不拂她們的臉面,她們自然也不會與您為難。”
杜氏忖度了一下,笑了笑,問道:“即使姐姐引薦的,我當然要見見的,只是不知道都是些什麼人?我初來乍到,若有些不周全的地方,還請姐姐幫著我提點一二才是!”
王氏收了銀子才來引薦的,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聽杜氏一說,知道杜氏願意見一見,眼睛一下就放了光,笑容倍加殷切起來:“太太過謙了,哪裡稱得上提點,只是我在這裡久了,人面上熟悉些罷了。這幾家都是咱們縣上的豪闊人家,聽聞得許大人上任,趕著求了我想來給太太請個安,都是鄉里鄉親的,我也不好意思推脫。太太即問,說與太太知道,一位是石板橋張家太太齊氏,張家開著咱嘉定最大的藥房,在蘇州、松江、寧波、金華都有分號,齊氏是揚州齊家的大小姐,哦,不知道太太聽沒聽說過,齊家是咱大金太醫世家,如今太醫院還有兩個太醫是齊家的,就是這齊氏的親哥哥呢。另一位是楊柳衚衕柴家的太太顧氏,柴家是開酒樓起家的,蘇州出了名的樓外樓就是他們家的,他們家的碧螺蝦仁、西瓜雞人人稱道,咱們嘉定地面上的商號有一小半都是他們家開的。這顧氏嘛,”王氏頓了頓,又綻開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來:“原是柴家太太身邊的丫鬟,生的可人意兒,據說旺夫益子,為人又精明幹練,原來的太太一死,柴老爺就扶了她做正房,您明兒見著就知道了,我這嘴還不敵她一半呢!”
傅氏和高氏也跟著笑了,笑容中頗有些鄙視的味道。
貞娘眨了眨眼睛,唇邊也泛出一個頗為蕭索的笑意來。
王氏接著道:“還有一位是臨江薛家的太太寧氏,薛家是臨江當地的鄉紳,臨江鄉一多半的地都是他們家的,怕有千頃,聽說他們家老太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