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是*蕩魄的引誘。想要守住“為兒好、為夫好、為父好”的“三好”英名,真是難上加難,何況那個死女人守活寡般地死守,連創“三好”的機會都沒有。跟我談論什麼婚姻,什麼感情,男人女人到一起,不就是那陣快活。李強國咬咬牙,齒縫裡咬出三個字:田——君——未——
他咬咬牙,下定了決心:離婚。
李強國3月中旬到深圳,4月初又急急忙忙趕回,提出離婚。
韓綺梅沉默半晌,請求緩緩再說。
李強國態度強硬,不行,要離就得馬上離!我不能這樣過一輩子!
“好,先簽離婚協議,解除夫妻關係,等我做好了我媽的工作,再正式離婚。”
“那……行吧。”
李強國的聲音如同從兩片木板磕擊出來,沉悶,無情。韓綺梅已很感激,換上另一個男人,是不是也能跟她韓綺梅在名存實亡的婚姻裡耗上十多年。
當夜,韓綺梅冒雨從凌波中學趕到采薇園,母親生病,請醫生在家裡打點滴。
韓綺梅洗了一盆衣服,安慰母親幾句,趕回學校。
肆虐的雨,黑暗中模糊、幽邃的聲音,有些涼不可觸,哀不可聞。風雨把她的頭髮揉得零亂,受傷的腿隱隱作痛。
四月的雨,從雨披的敞口打進去,淋著身子刺骨的冷。
“你沒事吧?”
如果這時候遇見君未,他會不會看好她,這樣怔怔地問一句。
如果他還能對她抱有希望,他會不會冒雨走在這條道上,試試能不能碰見她。
不會了,永遠不會了。
“我不能再等。愛你的是以前的田君未,他有梅妻鶴子的理想,他的愛人名叫韓綺梅。車禍之後的田君未是另一個人,他要娶妻生子,要過飲食男女的尋常生活。他不再有愛人。”在松城,他們分手時,田君未最後說。
“君未,我一直在塵世的院子裡流浪,雖然每一步都在引導我走向你的大門,可我走得太慢,太慢,對不起,你早就不用等了……”在韓綺梅的餘音裡,兩人相擁而別。
風把腳踏車吹得左右欹斜。擔心車輪打滑,又遭滾下去的危險,她只好推著車走。
鬼使神差,居然繞道來到了蟠龍街。一條溼漉漉的古街,雨墜風搖,幾束昏沉的燈光把長長的街道分成了幾章幾節。那燈光不過有光無芒,死氣沉沉的照著那飄搖的雨,飄搖的樹,照著佈滿青苔的老牆。古街的雨,淅淅瀝瀝綿延不斷的,似是要表白這古街人情反覆,世事無常。雨打在腳下的青石板,又如珠如玉的,從腳心響徹肺腑。心思一時清澈,不停不休的,就是那個人的眼神,那個人的姿態,那個人的溫暖。韓綺梅立在曾與君未相遇的地方,眼神無憑無據的有了喜悅,伸出一隻手,想要去攬住誰,觸手的只有碎碎涼涼的雨珠……
不能長久在一起,偶爾握握手也是好的,就是碰碰指尖,也總是好的……
不會了,不會再見到他了,永遠不會了……
神魂不定間,見牆隅裡斜出幾桿梅枝,紅梅開得焰火一般,不免亦悲亦喜,又想已是四月,梅花的花期最多也就堅持到三月吧,這樣想著再清醒了細看,也就幾根不知名目的枯枝,在燈光下泛著些冷漠的光。有些招展的心,再度沉寂。
僅有的幾束燈光,也一一熄去。溼漉漉的古街,更加暗沉沉的了。韓綺梅離開古街,不想傷腿失了知覺,突然一軟,連人帶車癱在了地上。
好歹,傷腿像是暫時性的失憶,氣力很快恢復。她推著車離開古街的時候,就覺這古街千百年的陰暗都在壓著她了。
到宿舍換鞋,眼見血水從右腳的鞋子裡冒出,脫了鞋襪,才發現腳底劃了一條長長的口子,看著血從傷口浸出,她心裡舒服很多。
李強國揣著一紙離婚協議,志得意滿地離開了大田坳。
這場婚姻終於有了一個始料不及的結局。這結局是一分光陰一分光陰捱到的,是一步一個沉重的腳印走近的,可它是始料不及的。韓綺梅站在終點看起點,打擊沉重,這沉重不是因為李強國居然製造了一個拋棄她的事實,這沉重是因為她在自己的情感場上做了一回“零和博弈”,一邊是愛情,一邊是親情。她在起點上選擇的結果,是導致了二者都為零,於己於人,終結計算都是為零甚至為負。她的犧牲,其實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又害己害人的。
任她怎麼努力,也遊不出缺氧的沒有彼岸的汪洋。
還記得夕陽在母親床上閃耀神聖的光芒,還體味得到明知錯誤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