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姑娘兩個孤身男女結伴同行,所以問了句“你們是夫妻嗎?”就被他以“大嬸不該隨意度測他人的私事,這樣胡亂猜想我倆的關係,對歐陽小姐的閨譽是很大的損害”為開場白,上至“孔孟之道”,下至“朱程之學”,從晚飯前直講到掌燈時分,聽得他們一干原本只是好奇想聽答案,後來又懾於他說教時凌厲的氣勢沒膽開溜的村人們暈頭轉向、頭大如鬥。
現在想起來,他的耳朵還嗡嗡地響呢。
所以,給他天做膽他也不敢提一句有關他與她兩人“關係”的相關事情。
容劼反射性地回道:“開玩笑,就這麼點小事,哪累得倒我。”目光如炬,仍盯著“來了客人”的歐陽子夜。
據他幾天來的觀察,他發現,名滿天下的歐陽女神醫不但對人沒戒心,脾氣也好得驚人,從早到晚都是一張溫柔如水的笑臉,教看到的人舒了心懷,再浮躁的性子都變得安定。
可是,見她對那位據說是“採善堂”少東家的季某某笑得那樣美麗,他的心情不知為何卻壞了起來。像是心愛的東西被人覬覦了,最私人的領域被人侵入了,讓他整個人都警醒了起來。
耳邊傳來肥肥笨匪有點討好的說話聲:“就、就是,昨兒容小哥一天就犁了十一畝地,現在才五畝,哪累得了他。”
嗚,容小哥可不可以別再皺著眉了,他、他會怕啊。
因為他家有空房,歐陽子夜和容劼都寄宿在他家中,所以很榮幸地被教書先生上了好幾堂《道德經》的肥肥笨匪對他又敬又畏,比對當年教過他《三字經》、《千字文》的先生還恭敬。
啊,他們竟然進屋去了。
跟她說過多少次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很危險的事,這女人沒有腦子啊?
氣死他了。
容劼氣呼呼地回過頭,很不道德地遷怒,“我明明比你大,你為什麼老叫我‘小哥’?”
前天傍晚與肥肥笨匪生病的娘閒話家常時,他娘明明說她兒子肖馬,今年才十八歲的。
“小哥”明明是年齡大的人對年齡小的人的稱呼,他欺負他沒出過門,不大瞭解這些人情世故,所以大佔他便宜不成?
無辜的胖子被他一兇,瞪大了眼,莫明所以,替他應話的是剛才那位老農,“怎麼可能?容小哥你最多不過十六七歲,水根可已經十八了,哈哈。”
想到大概是少年人不服小的心理作祟,老人與其他人相視而笑。
看在他是位老人家,容劼沒有翻臉,不悅地指正道:“老伯,我今年已經二十歲,比他大了整整兩歲呢。”
什麼十六七,他明明屬龍。龍哪,這麼威風神氣的生肖,怎麼可以被人改成那種整天只會傻叫吃草的羊咩咩。
樹下所有人,包括笨匪三人組,異口同聲地道:“怎麼可能?”
中年農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很理解他的樣子,“小兄弟,年紀不重要,重點是志氣大不大,你說是吧?”
重點是他志氣未必有很大,可是年紀一定比水根大。
非常介意自己被人看成小孩子的容劼不滿地道:“你、你、你,還有你和你,你們那是什麼口氣,我真的二十了。”
老農爽朗地笑道:“容小哥,等你到了老朽這把年紀就知道,歲數這種東西,其實是越少越好,多了,可沒有好處啊,哈哈哈……”
不跟他們說了。
容劼氣悶地站起身,徑自扛起鋤頭繼續做他的免錢苦力。
種田種田,泥土可不會懷疑他的年紀。
他身後,又是一陣會心的大笑。
第三章
“歐陽小姐,果真是你。”
溫和的男聲夾著驚喜,在專心照料著爐火的女子身前響起。
蹲在簡單砌成的火爐前煎著藥汁的歐陽子夜抬起螓首,看見來人,雖驚訝,依然露出溫柔有禮的笑,“季公子你好。”
被譽為杏林新秀,近兩年來聲名鵲起的男子有些激動地凝視著她柔和的笑臉,儘量剋制地道:“小姐一向安好?”
歐陽子夜微微點頭,指著藥爐,歉然道:“勞季公子稍候,奴家先把湯藥倒出來涼著。”
若在室內煎藥,怕煙火味燻了病人,她請人為她搭了這個灶臺,專做煎藥之用。
季崇天忙道:“小心燙手,讓小生代勞吧。”
此類事情她早做慣,怎會怕燙?
歐陽子夜難拂好意,並不推辭,“有勞季公子。”
她拿起三個碗,一字排在從劉水根家中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