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秀才問湯興哥取了行囊,簡出貢生赴京文書放在身邊了,寫了一狀,抱牌進告。狀上寫道:告狀生員張珍,張瓊,為冤殺五命事:有父貢生張寅,前往新都惡宦楊某家取債,一去無蹤。珍等親投彼處尋訪,探得當被惡宦謀財取命,並僕四人,同時殺死。道路驚傳,人人可證。屍骨無蹤。滔天大變,萬古奇冤!親剿告。告狀生員張珍,系雲南人。
石察院看罷狀詞,他一向原曉得新都楊僉事的惡跡著聞,休訪已久,要為地方除害,只因是個甲科,又無人敢來告他,沒有把柄,未好動手。今見了兩生告詞,雖然明知其事必實,卻是詞中沒個實證實據,亂行不得。石察院趕開左右,直喚兩生到案前來,輕輕地分付道:“二生所告,本院久知此人罪惡貫盈,但彼奸謀叵測。二生可速回家去,毋得留此!倘為所知,必受其害。待本院廉訪得實,當有移文至彼知會,關取爾等到此明冤,萬萬不可洩漏!”隨將狀詞折了,收在袖中。兩生叫頭謝教而出,果然依了察院之言,一面收拾,竟回家中靜聽訊息去了。
這邊石察院待兩司作揖之日,獨留憲長謝公敘話。袖出此狀與他看著道:“天地間有如此人否?本院留之心中久矣!今日恰有人來告此事,貴司刑法衙門可為一訪。”謝廉使道:“此人梟獍為心,豺狼成性,誠然王法所不容。”石察院道:“舊聞此家有家僮數千,陰養死士數十。若不得其實跡,輕易舉動,吾輩反為所乘,不可不慎!”謝廉使道:“事在下官。”袖了狀詞,一揖而出。
這謝廉使是極有才能的人,況兼按臺矚咐,敢不在心?他司中有兩個承差,一個叫做史應,一個叫做魏能,乃是點頭會意的人,謝廉使一向得用的。是日叫他兩個進私衙來分付道:“我有件機密事要你每兩個做去。”兩個承差叩頭道:“憑爺分付那廂使用,水火不辭!”廉使袖中取出狀詞來與他兩個看,把手指著楊某名字道:“按院老爺要根究他家這事。不得那五個人屍首實跡,拿不倒他。必要體訪的實,曉得了他埋藏去處,才好行事。卻是這人兇狡非常,只怕容易打聽不出。若是洩漏了事機,不惟無益,反致有害,是這些難處。”兩承差道:“此宦之惡,播滿一鄉。若是曉得上司尋他不是,他必竟先去下手,非同小可。就是小的每往彼休訪,若認得是衙門人役,惹起疑心,禍不可測。今蒙差委,除非改換打扮,只做無意游到彼地,乘機緝探,方得真實備細。”廉使道:“此言甚是有理。你們快怎麼計較了去。”兩承差自相商議了一回,道:除非如此如此。隨稟廉使道:“小的們有一計在此,不知中也不中?”廉使道:“且說來。”承差道:“新都專產紅花,小的們曉得楊宦家中有個紅花場,利息千金。小的們兩個打扮做買紅花客人,到彼市買,必竟與他家管事家人交易往來,等走得路數多,人眼熟了,他每沒些疑心,然後看機會空便留心體訪,必知端的,須拘不得時日。”廉使道:“此計頗好。你們小心在意,訪著了此宗公事,我另眼看你不打緊,還要對按院老爺說了,分別抬幸你。”兩承差道:“蒙老爺提掣,敢不用心!”叩頭而出。
元來這史應,魏能多是有身家的人,在衙門裡圖出身的。受了這個差委,日夜在心。各自收拾了百來兩銀子,放在身邊了,打扮做客人模樣,一同到新都來。只說買紅花,問了街上人,曉得紅花之事,多是他三管家姓紀的掌管。此人生性梗直,交易公道,故此客人來多投他,買賣做得去。每年與家主掙下千來金利息,全虧他一個,若論家主這樣貪暴,鬼也不敢來上門了。當下史應,魏能一往來到他家拜望了,各述來買紅花之意,送過了土宜。紀老三滿面春風,一團和氣,就置酒相待。這兩個承差是衙門老溜,好不乖覺。曉得這人有用他處,便有心結識了他,放出虜婆手段,甜言美語,說得入港。魏能便開口道:“史丈哥,我們新來這裡做買賣,人面上不熟。自古道人來投主,鳥來投林,難得這樣賢主人,我們序了年庚,結為兄弟何如?”史應道:“此意最好。只是我們初相會,況未經交易,只道是我們先討好了,不便論量。待成了交易,再議未遲。”紀老三道:“多承兩位不棄,足感盛情。待明日看了貨,完了正事,另治個薄設,從容請教,就此結義何如?”兩個同聲應道:“妙,妙。”
當夜紀老三送他在客房歇宿,正是紅花場莊上房。次日起來,看了紅花,講倒了價錢,兩人各取銀子出來兌足了。兩下各各相讓有餘,彼此情投意合。是日紀老三果然宰雞買肉,辦起東道來。史,魏兩人市上去買了些紙馬香燭之類,回到莊上擺設了,先獻了神,各寫出年月日時來。史應最長,紀老三小六歲,魏能又小一歲,挨次序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