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計算和了觀的佛門法眼。
現在大勢已成,什麼變數都不足為懼。
餘世漠然的想著,群星璀璨又如何,那些後輩終究還太年輕,不成氣候。
而他終於等來了沒有衛驚風的時代。
也站在了世間的最高處。
如何不令人快意。
心緒激盪,魔息便控制不住的澎湃而出。黑色陰影籠罩了整座橫斷山。
黑風陰雲之間,中年道人猛然睜開眼睛。目光如電,劈開魔息,言出如劍,厲聲斥道,
“餘世,你不僅勾結魔修,竟還入了魔道!天理不容!”
餘世蹙眉。
不是因為周遠道的喝責,而是對方比他想象中更強大。
他們看似沒有動作,實則一直在交手。
雲海大陣與劍氣相擊,周遠道的青麓鎮山劍早已損壞,劍氣不斷被削弱,但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餘世沒有耐心了,他看向崖邊的松枝,“你還在等什麼?”
黑袍人輕笑一聲。
第80章 【】
濂澗是一個大宗門的名字,也是一處地名,它在中陸最東邊。
長年雨水充沛,有大小懸泉瀑布百餘處,未至山中,先聞水聲轟鳴如雷。
飛濺的水霧與雲煙交融,青綠與紅黃枝葉交錯,若有身著紫衫的濂澗弟子行走,山嶺間便愈發色彩斑斕。
但是今日,棧道上,木橋旁,甚至是白牆灰瓦的房舍裡,一個人影也沒有,一點人聲也聽不到。
飛瀑激鳴漱流,然暮氣沉沉。死寂如冬。
濂澗弟子們聚集在太虛殿。
廣闊無邊的大殿站的密不透風,殿外也黑壓壓圍滿了人。
大殿正中卻被默契的留出大片空地。
臉色蒼白的貌美少女站在那裡,與十餘人對峙。
“師妹,你怕是受了太大打擊,心力憔悴,腦子也不清楚了……”
褚浣淡淡開口。
驚逢大變,但他的衣衫髮髻,從頭到腳都一絲不亂,更顯得不動如山一般可靠。
作為曲江的大弟子,氣質也與師父如出一轍,都是溫潤如水的平和。即使說著責備的話,也讓人生出莫名的信服感。
話音剛落,就有人出言附和,“是啊,曲師侄,話可不能亂說,你說褚師侄害了你爹孃,可有什麼證據?”
“曲聖人與柳宗主離世,我們都很難過……但眼下的濂澗宗,還得靠褚師侄做主。”
“胡言亂語,擾亂民心,你安得什麼心?!”
說話的是幾位輩分很高的長老,他們境界遠高於褚浣,此時卻站在褚浣身後,大有以他為首的意思。
殿中其餘弟子神色各異,有人信服,有人心生質疑,一時間沒人說話。
平日裡宗內事務有褚浣和陳逸打理,比起一面難見的宗主和聖人,這二人在眾弟子中威望甚高。現在陳逸不在,如今的局面,完全是褚浣的一言堂。
曲堆煙不明白。
不明白褚浣在自己出生前就拜入師門,爹孃一向視他為己出,為什麼還會做出這種事來。下毒與暗算,種種陰險手段,如果不是爹信任他,再精妙的陷阱,又怎能瞞過亞聖?
不明白那幾位長老,昨天還親切和藹,今日就能疾言厲色的說謊。
不明白為什麼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她雖天資卓絕,心思靈慧,但終究還是個小姑娘。一個始終在父母羽翼庇護下的小姑娘。
人心難測,慾壑難填,背叛的籌碼重逾恩義,這些又哪裡是她能懂的?
曲堆煙握緊了手中劍,骨節泛白。滿腔的悲痛憤怒,近乎絕望,但她直直看著褚浣的眼睛。看著曾經熟悉,如今無比可怕的師兄,分毫不退後一步。
“天理迴圈,日月昭昭,你知道自己做過什麼!”
褚浣沒有再爭辯,只是輕輕的說,“但是誰信呢?”
沒有人說話。
大殿靜的可怕。
所以當聲音響起時,就格外清晰,彷彿整個濂澗都能聽到一般。
“我信。我信師姐。”
人群自行分開,陳逸走近殿門。
所過之處,濃重的血腥氣四散。他袖袍殘破,發冠不正,風塵僕僕,看著好不狼狽。
但眸光清亮而堅定,可見一路上的伏擊刺殺,沒能削弱他的半分精神。
曲堆煙在這一刻,忽然就生出落淚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