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3 / 4)

“不!”我尖叫起來。

可是,沒有我說話的地方。一劑麻藥針就把我放倒了。我迷迷糊糊地感覺到“嘶啦”一聲,下意識地想,那玩意兒沒有了。我真的變成了那隻掉了尾巴的蜥蜴,我想自己和它一樣可憐,憑什麼踢人家?它掉了尾巴還能長出新的,我丟了雞巴可就再也沒有了。

王小勇來看我,他的表情少有的沉重,眼睛不停地往我那個地方看。

爸爸出去了,他終於問:“聽說你把雞巴割了,是真的嗎?”

“哪有的事?”我又羞又氣。就在我準備掀起被子驗明正身時,門又開了,小玲玲走了進來。

看見小玲玲,我的傷痛好了一半。小玲玲穿著一條白色的無袖連衣裙,剛剛洗過頭,散發著蜜蜂牌洗髮香波的味道。長髮披散著,有些成熟有些嫵媚。小玲玲告訴我,如果她媽媽看見她這樣,那可要了命。小女孩的頭髮必須梳起來,披散著就是個瘋丫頭,不正經。我後來才明白其中的道理:大人,總是對孩子成長的身體感到不安。

“劉小威,你好嗎?”她的聲音還是那麼輕快俏皮。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就像是受到中央領導慰問,熱淚又盈了眶。我激動地看著她,我們的眼睛會說話,我對她說:你知道嗎?我這一刀就是為你挨的。她頻頻點頭,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好好養息吧…… 那一刻,我只恨傷口不夠疼,再疼一些才叫過癮。我神經質地想,她要是不愛我,我就一刀把自己閹了。

從小玲玲進來那一刻起,王小勇的眼睛就沒往別處看過。他緊盯著小玲玲,像蒼蠅專叮有縫的蛋。這個比喻不對,如果不是有了後面發生的事情,我也決不會想到這句比喻。無論如何,這個比喻都是對小玲玲的侮辱,侮辱她就是侮辱我自己。可我有什麼不可以侮辱的?嗚嗚。

然而小玲玲視而不見。

然而小玲玲心裡只有我一個。

然而小玲玲和我已經秘密相愛。

然而…… 但是……

小玲玲和王小勇都走了以後,我躺在病床上有些犯困,想迷糊一會兒,沒想到竟做起夢來。

在夢裡,我看見自己戴著爺爺的老花鏡,扶著門框從屋裡出來,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天井裡走著。戴上老花鏡,原本平整的地面就變得高低起伏坑坑窪窪,像風吹過的麥浪。我從一個高地衝向另一個高地,又滾落進一個個山谷般幽深的陷阱裡。當然,這只是老花鏡帶來的幻覺。我的童年充滿類似這樣的由於幻覺產生的歡樂。我的笑聲金燦燦的,像一串串榆錢。

院子裡有一棵老榆樹。陽春時節,榆樹開串串嫩綠的花,就是榆錢。榆錢很甜,又很面,蒸窩頭特別好吃。晚春時節,榆樹可就不招人喜歡了。它會生很多帶黑黃相間條紋的毛毛蟲,一窩一窩的,樣子讓人十分噁心。半月後,它們會變成黑色的指甲大小、背上帶白色斑點的飛蟲,鋪天蓋地飛得滿世界都是。榆樹上碗口大小潰瘍的傷口,不斷流著膿水。我夢見叔叔拎著一小桶石灰水,用笤帚疙瘩蘸著往樹上甩,甩到那些蠕動的蟲子身上。

榆樹後來就被砍掉了,只剩下一截二十公分高的樹樁。夏天的傍晚,我喜歡坐在上面乘涼,我坐在上面時會萌生出一個奇怪的感覺: 。。

秘密發芽(8)

天黑得特別慢。而現在,它的身上長滿了叫不出名字的菌類。我掰了一塊放在鼻子上聞了聞,一種木頭髮黴的味道,我知道那是夏天天黑的味道。

天黑了,我也醒來。爺爺來看我了,看來是我的夢把他召來的。

爺爺年輕的時候得過一場大病,自己搬著一本《偏方大全》,愣是自己看好了。久病成良醫。他經常得意地說:“我給人治病最大的特點,就是敢使硫磺。”

此言不虛。東街的裁縫周便秘,他一把硫磺;西街的染坊胡老婆崩漏,他一把硫磺。歪打正著,還真管用。我爸爸對此卻不以為然,“等著吧,”他說,“您老人家不把人弄死不肅靜!”

爺爺對給我開刀一事很是不滿:“開什麼刀?一把硫磺就好了。”

我聽出來了,不管什麼病,到了他那裡都是一把硫磺就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我纏著爺爺給我講故事,我這講故事的本領就是來自我爺爺的真傳。我已經升初中了,對聽故事已經不像小時候那麼感興趣。這樣做與其說是為了解悶,不如說是為了哄他老人家開心。爺爺不知我的真實想法,興致勃勃起來。

“講什麼故事呢?”

“當然是講您最拿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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