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遠遠的場子外,心裡直犯嘀咕。
要是任其中一位表小姐嫁進來了,這個天天逼少爺唸書考試,那個不時要少爺駕車遊街展現闊氣,還有的拿著帳簿向少爺追利潤,她們之所以嫁給少爺,只不過想藉著少爺晉升為富貴的少奶奶,並非真心想嫁給少爺這個“人”——這樣少爺會不會很累啊?
同樣地,老爺望子成龍,恨鐵不成鋼;夫人平日不管少爺,見了少爺就要他成親,所以少爺總是在外遊樂,嬉耍終日,就是為了逃避加諸在他身上的各樣責任嗎?
可少爺總得長大,他終究得成為一家之主,為人夫,為人父……也或許到了那時,水到渠成,他自然而然就擔當得起,無需她替他掛心?
“觀雲表哥!觀雲表哥!”此起彼落的嬌喊打斷她的雜思。
侯觀雲翩翩來到,依舊是俊顏帶笑、玉樹臨風,後面照樣跟來了幫他抬圈椅的隨從,大搖大擺,走路有風,只差沒人幫他打黃傘鋪紅毯了。
他一見到熱鬧的場子,眼睛為之一亮,笑著招呼道:“各位表妹好啊!好久不見了。”
“觀雲表哥,你過來這邊坐呀。”小姐們或拿扇掩嘴,或拿羅帕媚笑,有的含情脈脈,有的矜持嬌羞,各有特色,各有姿態,全是為了吸引觀雲表哥關愛的眼神。
“我跟娘坐。”侯觀雲早就挑好最安全穩當的座位了,快步走過危險陣地,咕咚落坐在孃親身邊,笑咪咪地問道:“娘,今天演什麼好戲?”
“就等你了。”侯夫人冷眼瞪他。“你老頭祭人家的什麼死鬼?!你沒事別去瞧熱鬧,真是受不了他們江家的穢氣,到現在還是陰魂不散!”
“娘,我看開場戲就好,我還要跟江四哥去喝酒……”
“都說別去沾他家的穢氣了。”侯夫人好不容易逮來兒子,自然不肯罷休。“你不準走。趁著看戲的空檔,多和幾位表妹聊聊,不要辜負為孃的這番苦心安排。”
“是。”侯觀雲無可奈何地應允,朝幫他擺茶點的柳依依聳肩。
柳依依抿唇微笑,跟他眨了眨眼,暗示必要時,她會掩護他出去。
只是,戲才剛開場,表小姐們也還沒展開攻勢,就有幾位舅媽姨媽等待他去問候,恐怕少爺還得捱上大半天才能掙出生天了。
她退出坐席外頭,等在後邊,以待隨時傳喚。
戲臺鑼鼓齊響,崔鶯鶯出場,擺了一張苦旦臉,央求紅娘為她去探害了相思病的張生。
“你是柳依依?”身邊突然來了一位嬌客,嬌滴滴地問道。
“六小姐,我是依依。”
“就是你呀。”葛鳳姝上上下下打量她,從眼睛鼻子嘴巴看到胸部腰臀直到裙襬鞋子,不可思議地道:“我觀雲表哥最愛的丫頭?”
“依依只是少爺房裡的打掃丫鬟。”柳依依說著一貫的說詞。
“哪隻是打掃丫鬟而已,我的將來還得指望你呢。”葛鳳妹展露嬌笑,過來拉她的手,熱情地道:“依依,你快告訴我,我觀雲表哥喜歡吃什麼?玩什麼?平常做些什麼事?說些什麼話?我都要知道。”
看來諸位表小姐還會來找她問相同的問題,柳依依切身感受到少爺的無力感,不覺暗笑在心,但仍忍住板著臉孔,向六小姐一一稟明。
“少爺愛吃銀耳蓮子羹,喜歡麻油口味的菜色,他平日會上山水茶館聽說書,閒來看些風花雪月的小說雜文,沒事就帶八個隨從——他喊他們八卦陣,去找喜兒姑娘。”
不加思考,順口說來,柳依依稟告完畢,卻是心頭一驚。
她甚至還可以繼續說,他有二十把扇子替換拿著,小腿的腳毛又長又多,發心剛冒出兩根白髮,右耳後有一顆小痣,夜晚總往右邊側睡……
服侍少爺近五年了,同房“睡覺”也三個月了,而他為了省卻麻煩,乾脆扮戲扮到底,要她不止“陪睡”,還得做為一個貼身丫鬟,幫他打理睡房裡所有的事務,包括梳頭洗澡鋪床疊被種種生活瑣事,讓其他七仙女恨得想將她給咬爛撕碎。
僅僅三個月,她已完完全全瞭解少爺的習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這不就是一個貼身丫鬟的本分嗎?不管扮不扮戲,既然拿了工錢,瞭解主子、照顧主子、將他服侍得妥妥貼貼的,這就是她的工作。
“哼,程喜兒哪攀得上我的觀雲表哥。”葛鳳姝聽到表哥的最愛,一雙柳眉倒豎了起來。“她要進了門,不就弄得我一身臭油味!依依,你說那個程喜兒有什麼好,值得我觀雲表哥苦苦追求?”
“依依沒見過喜兒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