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老者拿破碗在桶壁內刮一下殘粥,讓個小子從水甕裡舀一瓢水來倒進去,用手攪一攪,盛進碗裡低聲道:“喏,去吃。”
那囚犯嘆口氣,接過刷鍋水一般的稀粥,黯然退了下去。
舒緩下痠痛的手臂,老者也慢慢坐下,開始享用自己那同樣稀薄的一碗。一輩子的勾心鬥角讓他十分明白,雖然原先位高權重、與滿屋子丘八判若雲泥,但在這異國囚室裡,原先的一切說有用也有用、說沒用也沒用。要想穩固住自己的地位,除了借用那青年的身份,還得用這種手段來強化自己的權威。
否則就憑這年老體殘的身子骨,還指不定怎麼被欺負呢。
夜黑沉沉的,沒有一絲風、也沒有一點星,讓人壓抑得喘不動氣。
與囚犯們困居的牢房僅隔了兩條街的地方,是一個有四進深的大院子。院子裡沒什麼人,只有最裡進地院子裡才點著幾盞氣死風燈,勉強照亮了迴廊邊的花花草草,還有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小道。
的腳步聲從假山後傳來,一個青衣小廝打著個上寫劉字的黃色燈籠,為身後一個穿著綢衫的男子帶路。光線晦明晦暗,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但看身形似乎便是下午時被劉守備帶走地武兆。
那小廝帶他順著小徑進了迴廊。沿著甬道一直走到間亮著燈地廂房外,這才住下腳步,敲門道:“老爺,武先生帶來了。”看來那人果然是武兆。
“快快有請。”一把粗豪的聲音從內裡傳來,緊接著門便開了,露出劉守備那張醬紫色的大臉:“武先生快進來吧。”
藉著屋內明亮的燈光,武兆看到劉守備已經除下那身沾了泥巴的把總服飾,換上一身齊國流行的大襟長袍。外套無袖短褂。料子是綢面的,上面還有壽字花紋。看上去價格不菲。
再看那劉守備的頭頂。竟然還扎著書生戴地藍緞方巾,再配上他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著實顯得不倫不類。鼻息微微**,武兆還聞到一種奇怪地味道,像是多少年沒洗澡,卻又往身上燻了香一般,讓他心裡不由浮起沐猴而冠四個字,鄙夷之意大盛。
他打量著劉守備,劉守備也在打量著他。便見武兆已經洗了澡。換上了身乾淨地布袍子,頓時與下午時那副落魄模樣判若雲泥。只見他臉上脖上雖還有些淡淡的淤青。卻更顯得脖頸白皙、面如溫玉。
再看那一對傳情的丹鳳眼、兩條勾人的柳葉眉、三縷瀟灑的風流須,果然是唇紅齒白、人物風流,真是妙妙妙啊!
劉守備不由食指大動,心旌搖動道:雖然歲數大了點,卻仍然細皮嫩肉、光滑可人,絕對是人間極品啊。頓時湧起相見恨晚的感覺,朝武兆拱手第三次邀請道:“武先生請了…”可見是多麼的迫不及待。
朝劉守備點點頭,算是見了禮,武兆便輕撩前襟,邁步進了屋,但看這雲捲風舒的舉止,便不是劉守備這種老粗可比,卻也更讓他愛煞了。
房中點著八盞牛油大燈,把個偌大的屋子映得亮如白晝,也讓武兆看清楚屋裡地每一樣擺設。但見四面牆上掛著些不知出處、基本上跟秦小五一個水平地字畫。卻被劉守備寶貝似的裝裱起來,掛滿了牆。
字畫下面是沿著牆地一溜三面長案,案上擺滿了高高低低的瓷瓶、銅罐、銀壺、金盃,令人難以置信的良莠不齊。以武兆看來,最值錢的倒是左起第三個銅壺,那大抵是唐朝宮廷用的…便壺。
看到劉守備把便壺也擺上了桌,武兆不由大敗胃口,趕緊把目光轉向地面,卻見著地上鋪著花花綠綠的地毯,簡直是俗不可耐。再把眼抬起來,又看到床上還有身粉紅色的女人衣裳,似乎是家裡女眷扔在這的。
這是怎樣一種境界啊?武兆不由心中哀嘆:僅憑著擺設就能讓人有自殺的衝動,也不知這傢伙是怎麼修煉的?
見他東張西望,劉守備只道他對屋裡的擺設目不暇接,不由得意道:“武先生看本人的品味如何?”
只聽哦的一聲,那武兆竟然鬱悶的乾嘔起來…好在從中午到現在粒米未進,倒也吐不出什麼來。
偏生劉守備向來自我感覺良好,否則也不可能堅持認為自己應該是個守備,看到武兆鼻涕眼淚一齊湧出,劉守備不怒反喜,一把拉住武兆的手,把他拖到桌邊坐下,放聲笑道:“不要激動嘛,若是喜歡的話,這間屋以後就歸你住了。”心中卻暗歎一聲:好軟…忍不住心癢,還撓了下他的手心。
武兆想要抽出手,無奈那人的手跟鉗子似的。根本甩脫不開,又怕用強惹惱了這莽漢,只要強忍著噁心,任由其握住。
好在劉守備握了一陣,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