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
張良很快便回來了,項伯面上現出了喜色,便欲離開。
“兄長暫且留步,我與沛公說了兄長的義舉,沛公很是仰慕,希望可以見到兄長之面,親自道謝。”
項伯面上現出了不豫之色,口氣一下子變得有些生硬了起來:“子房,我只是不忍見你遭殃,所以才好意來通報於你,現在去見劉季,豈不是陷我於不義?”
我有些擔心地望著張良,卻見他緩緩笑了一下,看著項伯說道:“兄長勿要誤會,沛公想見下兄長,絕無歹意,只是有話相告,希望兄長能傳話於項王得以冰釋前嫌,以消兩軍戰禍。兄長一貫仁厚,難道真的忍心看到兩支原本共肩伐秦的義軍執戈相對,血染灞河?”
項伯被他的誠懇打動,猶豫了下,終是點了點頭。
我鬆了口氣。儘管我已事先知道了結果,但是身臨其境,卻仍是那樣的讓人透不出氣,我看向了張良,他亦是看向了我,走到了我的面前,俯□來低聲說道:“阿離,實是對不住你,要讓你獨自在此了,我需得陪了項伯去見沛公……”
我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你能安排我見下你軍中的利蒼嗎,他……應是我瑤裡的一個故人。”
他一怔,隨即便叫了簾外的一個軍士,吩咐了幾聲,那軍士點了下頭,轉身便去了。
“你稍候片刻,利蒼將軍很快會到。”
我朝他點了點頭,他再看我一眼,終是轉身和項伯一起出了營帳。
偌大的營帳中,只剩我一人,立刻便顯得空曠和冷清起來。
張良,他已經做了他身為謀士當做的事,剩下的,應該便都是劉邦的表演了吧?我想象著稍後他在項伯面前的恭恭敬敬、痛哭流涕、甚至是許以親家聯姻……而項伯,他終究會信了劉邦,一切都會按照張良的意願那樣發展下去。
我對劉邦並無好感,正如他對我一樣,今日之所以數次出言勸說項伯,不為什麼,只是為了張良,因為這是他的事業,他願意畢生為之的事業。
“良一路所見,皆是民生凋敝,餓殍遍地,心慼慼然。然當世諸侯,為己一利,征戰不休,劉季雖亦是如此,也有頑賴之氣,所幸宅心尚算仁厚,亦能進人言,故良願以己之力助其大業,所求無他,惟願國得安寧,黎民安其居而樂其業也……”
這是他寫給我的一封信中的一段,我早已經讀過了無數遍,便是閉上眼睛也能倒背如流了。
榻前案桌上的書簡,大多是山河地誌和法律條文,我知道劉邦入關之後那深得關中民心的“約法三章”便是出自張良之手。他在行軍打仗的間隙,便是這樣日以繼夜地伏身於案牘之中嗎?
我嘆了口氣,右手輕輕撫過他寫了一半的公文上的墨跡,那是他的字,如此的飄逸挺拔,就像他的人……
門簾被掀開了,進來了一個人。
“子房,不知深夜找我何事?”
進來的是利蒼。
他抬頭看見了我,一下子愣住了。
☆、鴻門之宴
我呆呆地望著他,之前早就想好的無數的話爭先恐後地湧到了嘴邊,最後卻都擠作了一團,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央項伯帶我夜奔灞上,為的固然是和張良見上一面,但另一個目的,卻也是為了利蒼。一年之前的彭城匆匆一面,留給了我太多的疑問,時間流逝,我始終沒有得到瑤裡回覆的訊息,而今與他不過四十里路,若是錯過這次機會,下次得見,卻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利蒼很快便從驚訝中恢復了過來;也是站在那裡定定地望了我片刻,眼裡漸漸似是有了一絲迷惘之色。
“利蒼將軍,上次彭城城門相見之時,我誤以為你是我瑤裡一故人,一時失態,還請將軍勿要責怪。”
我想了下,終於還是這樣說道。
他擺了擺手,爽朗地笑了起來,露出了雪白的牙齒,眼中片刻之前的迷惘之色消失了,炯炯有神地望著我。
“如此甚好,我雖不記得曾與你謀面,卻是不知為何,見到你便有熟悉之感,你又說我與你一故人相像,如此我便作你故人,又有何不可?”
他此時的灑脫和豪爽之情,令我恍惚間彷彿又看到了十幾年前那個初見之時的少年延公子。可是,眼前的他卻偏偏又記不起了從前。
我苦笑了下,緩緩說道:“利蒼將軍,你與我那故人,確實非常相像。他名為吳延,是我義父南越番君吳伯的弟弟,十數年前,他說想要雲遊天下,故而離家出行,未曾料想卻是至今未歸,家人牽掛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