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笑道:“放眼望去,滿是操練的兵士,我又聽說今日要犒賞軍士,不為作戰,又是為何?”
他嘆了口氣:“你所言極是。劉邦營中一左司馬昨日密遣使者相告,說劉邦欲於關中稱王,使子嬰為相,獨佔珍寶,范增又說他見灞上雲氣,如龍似虎,此便是王氣,故而子羽才下此決心……”
“左尹大人可否一併帶我前去?”
我看著他,目光發亮。
他有些猶豫地看了我一眼,半晌不語。
我立刻說道:“左尹大人放心,我並無他意,也絕不會趁機逃走,只是……”
我沒有說下去,項伯卻似是瞭然於心了:“無妨,無妨,男歡女愛,本是人倫……”
我微微低下了頭,他以為我害羞,自顧為自己的幽默呵呵笑了起來,我心中也是不禁莞爾,此時風氣開放,便是項伯這樣的忠厚長者,也以為我這般潛去,只是想與張良相會。
與他議定,我便告辭離去,徑自回了自己的營帳之中。
好不容易等到半夜,我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不久,便聽到了項伯在我營帳門口輕聲叫了一下我的名字。
那兩個小兵,已經被他的親信不知道拎到哪裡去了,我跟了他,悄悄出了項羽的大營,一人一騎,朝著灞上的方向飛奔而去。
此時天空雪花已是飄落,雪光照得前路一片明亮,我的臉上不時濺了前面項伯坐騎馬蹄翻飛帶起的冰雪,有些涼意,但我卻絲毫不覺得冷,想到很快就可以見到闊別一載有餘的張良,我便恨不得插了翅膀立刻趕到灞上。
四十里路很快就到了,項伯向著灞上劉備軍營門口的守衛說了幾句,我便跟在他的後面,開始了靜靜的等待。
不一會,我便聽到了走路時踩過積雪所發的腳步聲,我精神一振,強壓住心中翻滾的激動之情,朝著來人看去。
是張良,他親自來到營門來迎接項伯了。
藉著雪光,我看到他面有喜色,和項伯寒暄了幾句,正欲帶他前行入營,項伯回身朝我指了一下,他這才發現了一直站在馬匹陰影裡的我。
他應該是隱隱認出了,卻又不敢肯定,所以有些遲疑地看著我,神色顯得有些激動。
我脫下了斗篷的帽子,朝他微微一笑。
他再無懷疑,兩步便到了我的跟前,緊緊握住了我的雙手,眼中一片驚喜。
“阿離,竟然真的是你……”
他的手,很是溫暖有力,和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我不願放開,亦是捨不得放開。
幾片紛飛的雪花調皮地沾到了他的唇邊,我想踮起腳尖替他輕輕吻掉,卻是生生忍住了,只是望著他笑。
項伯打斷我和他。
“子房,我漏夜來訪,實是有重要事情相告……”
他扯了張良,站到了一邊,湊了過去低聲說了幾句。
張良聽完,看著項伯,朝他便是深深一揖。
項伯急忙扶住了他,嘆了口氣:“子房,實不相瞞,此等軍機大事,我本當守口如瓶,只是今日辛姬所言令我羞愧難當,故而拼了不忠之名,也要前來相告,今我軍四十萬,而劉季不過區區十萬,如此突襲過來,無異於滅頂之災,你不過是劉季向韓王所借之人,何必為他枉自送了性命,還是速速逃離為好。”
張良看我一眼,沉吟片刻,終是對項伯情辭懇切地說道:“兄長大義,冒死前來相告,良本當立刻隨了兄長而去,只是沛公待我恩重,我若此時只顧自己悄悄舍他而去,今後又如何在這世上立足?”
項伯一愣,面現難色。
張良微微一笑:“兄長若是願意,還請到我帳中稍事休息,我去見了沛公向他辭別之後,便立刻隨了兄長離開。”
見項伯仍是猶豫,我輕聲說道:“左尹大人,您為朋友之誼甘冒風險,子房他又怎會害了你?他的為人,你還信不過麼?”
項伯終是點了點頭,張良望我一眼,目光中似是有讚許之意。
“阿離,外面寒冷,你也到我帳中去吧。”
我朝他點了點頭,他笑了一下,輕輕又握了一下我的手,才放開了,帶著我和項伯向裡走去。
他的營帳很大,但卻很是簡單,除了一幾一塌和一暖爐,剩下的便全都是竹簡和帛書了,堆滿了案頭。
張良去了,營帳中只剩我和項伯。
我靜靜坐在塌上,項伯卻似看起來有些心神不寧,不時焦急地掀開氈帳門簾向外看去,又一陣長吁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