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如我走,把溫暖的屋子留給她吧。我向她母親承諾過要照顧她一生一世,
現在做不到了,我也不能讓她一個人在外面飄泊。最起碼要給她一片遮風擋雨的屋頂。”
“人家說哀莫大於心死。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以前,我打電話給她,謊稱今天是我的生日,想要見她最後一面。
她回來了,手裡拿著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她居然不記得我的生日!很久以前一個女孩曾經說過:當你在乎一個人時,一定會千方
百計打聽他的生日,並記住這個有意義的日子。
她最後的迷糊和粗心,將我對婚姻僅存的一點幻想都全部抹去。
我想我已知道答案。這場婚姻,我根本是在賭,一開始就知道是必輸的遊戲,只是我已忘了理智。
回首兩年的短暫婚姻,浮上腦際的竟是陸游的那闕詞: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
索。錯,錯,錯。”
“為這份感情,我付出了一切,身心俱疲,心力交瘁,到頭來卻一無所有,裡子和麵子都輸光了。我只能選擇遠走他鄉。”
覺悟
寒冷寂靜的夜裡,她只能孤獨地醒來。
關上計算機,梅若素取出那張軟盤,跌跌撞撞地衝出了售樓部。
計程車停在林澍培家樓下。
她敲開了林家的大門,面對著一臉意外的林澍培,突兀地問:“惟凱在哪裡?渥太華、溫哥華還是多倫多?”
林澍培的臉上恢復了平靜。他把她讓進客廳,說:“進來坐吧。”
“爸爸,請您告訴我!”她的神情十分焦慮。
他微愕。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爸爸。
“我只知道惟凱去了加拿大,不知道他在哪個城市。”
“惟凱竟然連你都不告訴!”梅若素完全失了主張,臉上閃現迷亂和震動,“他是故意的,他不想讓我知道!”
“為什麼問他的地址?”林澍培問,“你看了他的日記?”
“我……我無法形容惟凱對我的意義,也無法形容失去他的感受……”隱抑不住的痛苦令她哽咽。她的眼光從他臉上移開,深深
吸一口氣,說:“爸爸,我不想為難您。但我真的想知道,他在哪裡?過得好嗎?”
“請相信我,我確實不知道。你問問邵剛吧,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林澍培的話提醒了梅若素。她立即拔通了邵剛的電話。
電話那頭,邵剛的語氣冷若冰霜:“我不知道惟凱在加拿大的地址,即便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
“為什麼?”
邵剛的話尖銳而不留情面:“為什麼?梅若素,他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拋家舍業,遠移他鄉,一個人躲到加拿大去舔舐傷口。
他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請你放過他!”
“這是他說的?”她心中悽悽惶惶的。
“是的。惟凱臨走時說,之所以出國,就是要費盡心思毀掉你在他生活中的印跡,徹底將你從內心深處驅逐出去。”
電話掛了,傳來嘟嘟的忙音。她緊緊地握著話筒,完全沒意識到要鬆開。他出國……是為了徹底遺忘她?惟凱真是這樣說的嗎?
梅若素抬起頭,好不容易才看清楚林澍培的臉。
“非常抱歉打擾您……爸爸,我走了。”
林澍培無言,把她送到門口。她忽然回過頭來:“爸爸,惟凱的生日是不是5月8日?林家是不是真的有隔代遺傳的白痴病史?”
“惟凱一直希望你問我,你為什麼現在才問?”林澍培表情落寞。
“爸爸,我錯了,錯得離譜!”說完,她奪門而出,奔下樓去。
什麼時候,外面下起了雨。
她走進雨中,沁涼的秋風夾著細雨,撲在臉上、身上。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雨水把頭髮淋溼了,順著臉頰滑下來,分不清是雨是淚。她才想到要打車。
計程車上放著音樂,竟是陳百強的那首老歌:
“……一生何求?迷惘裡永遠看不透。沒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
她的額頭抵住車窗,淚水滔滔而下。
原以為自己再也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而當失去的痛楚令她覺悟時,她才意識到自己曾經擁有的。
傍晚,回到空無一人的家中。
她開啟客廳的燈,一眼看到雪白的布藝沙發上,那攤暗紅色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