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2 / 4)

小說:狼圖騰 安波舜 作者:九十八度

來就好了。但他倆是從馬群出發的,草原狗從來只跟蒙古包不跟馬群,只跟羊倌牛倌不跟馬倌,除非一開始就把狗牽上。

兩人騎馬低頭細看,速度很慢。走了一段,巴圖說:我把狼的一條前腿打斷了,你看狼走一步只有三個爪印,那條傷腿不能著地了。張繼原說:這下狼肯定跑不了了,三條腿的狼哪能跑得過四條腿的馬?巴圖看了看錶說:難說啊,這可是條頭狼,它要是找一個深狼洞鑽進去,還能抓住它嗎?得趕緊追。

血跡時現時斷,兩人又追了一個多小時,在一處草灘上,兩人都愣住了:一截帶著白生生骨茬的狼前腿赫然在地,腿骨和狼皮狼筋還留著狼的牙痕。巴圖說:你看,狼嫌跑起來刮草礙事,它自個兒把傷腿咬斷了。張繼原心口一陣緊痛,像被狼爪抓了一下似的,他說:都說壯士斷臂,硬漢子能自己砍斷中毒箭的胳膊,不過我從來沒見過。可狼咬斷自個兒的腿,我已經見過兩次了,這是第三次。巴圖說:人跟人不一樣,狼跟狼一個樣……

兩人繼續追尋。漸漸發現,狼咬斷腿以後血跡少了,而步幅卻明顯加大。最讓人擔心的是頭狼好像是在抄近道奔邊防公路去了,而邊防公路以北則是軍事禁區。巴圖說:這條頭狼真是厲害,咱們不能跟在它後面傻追了。兩人輕騎快馬直插邊防公路。

越往北走草就越高,灰黃灰黃的大草甸猶如一張巨大的狼皮。張繼原覺得,在這“灰黃”的狼皮中找灰黃|色的狼,真是比在羊毛堆裡找羊羔還難。天人難以合一,可是狼和草原卻融合得如同水|乳。一條瘸狼可能就在他倆的鼻子底下行走,可兩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大活人卻什麼也看不見。張繼原又一次體會到了狼和草原、狼和騰格里的深厚關係:每當狼處在生死關頭的時候,它總能依靠草原來逃脫;每當狼遭遇危難的時候,草原會像老母雞一樣地張開翅膀,將狼呵護在它的羽翼下;廣袤遼闊的蒙古草原似乎更疼愛和庇護草原狼,它們像一對相守相伴的老夫妻,千年忠貞,萬年如一。而極力希望比狼對草原更忠貞的蒙古人,似乎仍未取代草原狼的位置。而在接近漢區的南邊,墾草為田,改牧為農的蒙古人卻越來越多了。張繼原沒有想到一條被打斷腿的狼還能跑這麼長的時間和距離,居然把騎著全隊最快的馬的人甩在後面。張繼原真不想再追下去了,他感到除了身邊的巴圖之外,自己其實還有一個老師的老師。

兩匹馬找找停停,慢慢恢復了體力,重新加速。北面一條高大的山脈也越來越近,而這片草原的邊境線就是沿著這條山脈的山腳線劃定的。據牧民說那片大山山大溝深,寒冷貧瘠,是額侖草原狼沒有天敵的最後根據地。可是那條瘸狼到了那裡,它以後的日子怎麼過?他馬上覺得自己又是以己度狼了,人最終可以滅絕狼,可是世上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摧毀蒙古草原狼剛強不屈的意志和性格。

第十五章(4)

兩匹馬終於踏上了邊防公路。說是公路,實際上只是一條供邊防軍巡邏的土路,嚴格地說是一條沙路。軍用吉普車和送運物資的卡車輪子,在草原上切下近一米深的寬溝,整條路就是一個曲曲彎彎又大又長的沙槽,似一條可怕的黃沙巨龍,綿延起伏,蠢蠢欲飛。蒙古大草原的虛弱外表被這條沙路輕易揭開,露出薄薄草皮下恐怖的真面目。草地還是溼漉漉的,可沙路卻早已被風吹成幹路,西風一刮,百里沙龍開始爬升騰飛,馬蹄踏起沙塵乾粉,人和馬像是被裹在迷眼嗆鼻的沙漠戈壁裡。

兩人順著沙路向東快跑,路上看不到狼爪印。翻過一個小坡,兩人突然看到在前方三十多米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條狼,它正在沙路北沿吃力地爬翻高陡的路岸。平時狼可一躍而過的小路障,此刻竟成為它一生中最後一道邁不過去的坎。瘸狼又沒有爬上去,再次滾下路底,傷口直接戳到沙地,疼得狼縮成一團。

下馬。巴圖一邊說,一邊跳落到路面。張繼原也下了馬,他緊張地注視著巴圖的動作,以及掛在馬鞍上的那根沉重的馬棒。然而,巴圖並沒有去解馬棒,也沒有再往前走一步,他鬆開馬韁繩,讓馬自己登上草地去吃草,他自己卻坐到高高的路岸上掏出一包煙,點了一支,默默地吸了起來。張繼原透過煙霧,看到了一雙情感複雜的眼睛。他也放了馬,坐到巴圖的身旁,要了一支菸慢慢吸了起來。

狼從路溝裡費力地爬起來,斜過身蹲坐著,沾滿血跡的胸下又沾了一層沙,不屈而狂傲的狼頭正正地對著兩位追敵。狼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和習慣,用力地抖了抖身上的沙土和草渣,力圖保持戰袍的整潔和威嚴。但它還是控制不住露骨的斷腿,翹在胸前不停地發抖。然而狼的目光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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