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夏軍中軍,竇建德的寢帳。
一個披著皮甲,一身戎裝的女將,正是竇建德的王后曹氏,就著昏暗的燈光,在為竇建德一件件地卸去他身上的鎧甲,竇建德今天的心情很好,哈哈大笑道:“夫人,你可知道,今天那長孫安世,只用了幾句話,就激得部將們個個群情激憤,躍躍欲戰呢。”
曹夫人輕輕地嘆了口氣,為竇建德解下了胸前的明光大鎧,把這一套甲片都堆到了一邊的角落裡,幽幽地說道:“可是我覺得凌先生說的很好啊,你這樣因為衝動就不聽他的話,是不是有點過了?”
竇建德的嘴角勾了勾,跪坐在了一張矮案之前,說道:“怎麼,凌敬走了以後,又來你這裡勸諫了?”
曹夫人點了點頭,與竇建德相對而坐,這個小案之上,除了一盞昏暗的小油燈外,只有三四個食碟,裡面只有些羅卜,豆腐,青菜之類的素菜,幾根肉絲隱約可見於其中,而兩碗黃黃的小米飯,則是在這對夏國王后的面前,竇建德雖然貴為大王,對屬下的出手賞賜也很大方,但自己夫妻卻是節衣縮食,極為儉樸,這點上,大概也只有楊堅能與之相比,所以,他在河北能迅速地收攏人心,成就霸業,也不能不說是這個平民英雄的本色使然。
竇建德一邊端起飯碗開始夾起了青菜入口,一邊說道:“說吧,這回凌敬又有什麼新觀點,能讓我改變觀點。”
曹夫人一邊為竇建德的飯碗裡夾菜,一邊說道:“凌先生說了,如果我們東出太行,從滏口陘入關,那條大道很寬,可以連營而進,聲勢巨大,象夏縣這些地方,都是心向我們,恨極李唐,所以一定會起兵響應,我們入幷州非常容易,當地的唐軍無法控制鄉村,只能縮排幾個大城,到時候,幷州就是我們的,這點劉武周都能做到,我們更不在話下。”
“而且,幷州一失,突厥一定會起兵攻打關中,我們並不是沒有援手,中原的唐軍這時候只能退回關中,那洛陽之圍不就解了嗎?建德,你好好再考慮一下吧!我覺得凌先生說的是有道理的,也是真心為了咱們好啊。”
竇建德二話不說,直接把飯碗往案上一放,連筷子也重重地扔在了案上,長身而起,怒道:“這是軍機大事,你一婦人又懂什麼?凌敬只想著佔小便宜,可何曾想過我的處境?”
“這回來救洛陽,是我向全天下宣告要來救王世充,這是信義,夫人,當年我們行走江湖,成為公認大俠,靠的不就是這種信義嗎?現在洛陽就在眼前,只隔了一個虎牢關,我們卻是繞道而行,不管有多漂亮的理由,天下人都會說我們畏敵而背信,根本不是英雄。我竇建德頭可斷,血可流,絕不能給人小視,今天我已經下了決戰之令,軍令如山,不可收回!”
曹夫人長嘆一聲,舉碗齊眉:“妾身恭祝大王旗開得勝!”
第二千六百二十章 兵臨汜水
虎牢關頭,李世民一身鎧甲,倚在城頭,看著十里之外的夏軍大營,雙目炯炯,若有所思。
長孫無忌默默地站在李世民的身後,他是跟著李世績的步兵援軍,在李世民馳援虎牢關的一天之後才趕到的,這些天來,夏軍多次攻關,都被李世民出關逆襲擊敗,這虎牢關的城牆,沒有受到一點地損害,但為防萬一,長孫無忌每次在李世民出戰之後,都在城頭佈置各種守城器具,每天也跟李世民出來檢視地形,推演敵軍的可能動向,而今天,夜空下的夏營顯得不象以往那樣地寧靜,燈火通明,部隊明顯在來回地調動,即使是在這裡看,也知道明天夏軍必有行動。
李世民終於張開了嘴:“輔機啊,你說明天夏軍是要撤軍呢,還是想決戰?”
長孫無忌勾了勾嘴角:“如果我是竇建德,一定會撤軍。因為很明顯,再打也不可能攻下虎牢關,現在撤,多少還能保住大部分的實力,硬要強攻的話,只怕會輸得更慘,甚至是血本無歸。”
李世民轉過了頭,微微一笑:“聽到夏營中的那些歡呼聲嗎,你覺得如果是想要撤軍回河北,這些將士們能這樣吼嗎?”
長孫無忌嘆了口氣:“這是我最不能理解這些河北人的地方,理智上此戰強行為之,必敗無疑,但看起來他們又想打,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閃:“因為河北豪俠們,重義輕生,先秦時就是慷慨高歌,燕趙多雄士,現在也是一樣,頭可斷,血可流,命可棄,但是義氣不能丟,面子更不能丟,退回河北,就意味著這趟失了面子,折了義氣,這是竇建德死都不願意接受的。”
說到這裡,李世民轉過了頭:“所以,明天的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