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說:“真想早一點見到他們。”
這個時候,他們腳下的路轉了個方向,然後,那片蘆葦蕩漸漸地從他們身邊消失了。
“豫才,你看,我們這是走到哪裡來了?”陶成章說道。
“我看看,我看看。”周樹人本來也是和陶成章隨意亂走,所以也沒有注意自己走到了哪裡。不過西湖也是他們常來的地方,所以四面眺望了一下,周樹人就確定了自己的方位。
“陶先生,您看,那裡不是孤山嗎?”周樹人說道。
“啊,可不是嗎?你看,那不是樓外樓嗎?”陶成章也笑了,“豫才,走了這麼遠,肚子也餓了吧?上次在日本,你請過我,今天我請客,請你去吃一次樓外樓的西湖醋魚。”
“陶先生如今有錢了?”周樹人笑道。
“有了,只是這錢不是我的,是要用來革命的。革命還沒有成功,將來用錢的地方還很多,所以,太奢侈的東西我還是請不起你的,只能拿一尾魚來請你了。不過等革命成功,華夏光復之後,我一定請你吃一頓真正的大餐!”
兩人一邊說笑著,一邊朝前面走去,心中滿是對未來光復後的中國的美好的想象。很多年後,已經成了文學家的周樹人在自己的散文集《朝花夕拾》中還提到了他們的這次見面,並且感慨說自己那時年輕,總把世界上的事情想得很容易,直到碰了一串的釘子之後,才明白自己並不是一個登高一呼,應者雲集的英雄。
……
美國人做事情就是利落,很快,在湖岸邊的那片荒地上,新的醫學院就開始動工了。這個時代的浙江巡撫是一個叫做信勤的滿洲人。這人在歷史的大潮中卻是個異數,相比他的前任和後任,他幾乎在歷史上什麼重要的痕跡都沒有留下,身為封疆大吏,身處這樣的風起雲湧的時代,卻還能如此,倒真是頗有大隱隱於朝的風味了。
總的來說,這位信勤大人,基本上就是個不太管事的,萬事只以無事為好。
一般說來,就歪果仁的感覺來說,和一個出身滿洲的地方官交涉事情,有時候會比和一個漢族出身的地方官更容易一些。因為滿洲官員不像漢人官員,有時候喜歡錶現自己的風骨,甚至會故意的靠著為難歪果仁來妝點自己。滿洲人不需要這些,因而在自己職權內的一些事情,他們答應起來往往更爽快。況且,美國人也不過是要在杭州辦一所醫學院而已,自從庚子年之後,中國國內的這種外國學校還少了嗎?反正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要是為了這麼點事情,鬧出什麼事情來了,反倒是不好。於是信勤很爽利的就批准了這個專案。
而且,在中國計程車大夫們看來,西醫雖然野蠻,有術而無道,不通五行,不明陰陽,自然是比不得老祖宗傳下來的中醫博大精深,無所不包。只是就像鄉間的巫醫,有時也會有一些說不明白,卻極為有效的偏方,也還能治療一些疑難雜症。這西醫也是如此,有些不太好治的病,讓它來治標,卻也不錯。當然,若論調理治本,卻還是要靠中醫的。但多一種救命的手段備著,對大老爺們來說,也不是壞事情。
對於光復會的人來說,即使不提藉此掩護反清準備的事情,他們對於西醫本身也是很支援的。周樹人就不必說了,後來他在《吶喊自序》中就直接說過“中醫只是有意或者無意的騙子”,而且這些人在留學日本之後,也發現,日本的維新思想的產生,很多其實就來自與對西方醫學的學習。而這個觀點,在周樹人見到從美國來的那位叫做麥克米蘭的革命志士之後,就變得更為堅定了。
也就在醫學院開始動工之後,陶成章帶著麥克米蘭院長來到了杭州。周樹人也第一次見到了這位他從其他人的口中聽到過很多次的傳奇人物。
據說,這位麥克米蘭先生本來也是個富家子弟,雖然說不上大富大貴,但也是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樂無邊的了。但是這位麥克米蘭先生卻是一位心底極為善良的人,在耶魯大學醫學院畢業後,先是在救恩醫院裡當大夫,因為醫術出眾,很快就成了主刀醫生,收入自然也相當可觀。但他又一次從報紙上看到了西班牙人肆意欺壓迫害古巴人的暴行,以及古巴人民奮起反抗的報道後,大為感動,便辭去了薪水豐厚的職務,去古巴當了一個志願醫生,在古巴一干就是好幾年,直到古巴成功獨立,他才功成身退,後來他又參加過布林戰爭,為布林人的自由而戰鬥過。
因為這些故事,在周樹人的心裡,自然而言的就將麥克米蘭先生和英國詩人拜倫聯絡了起來,將他想象成了拜倫的樣子:消瘦,臉色蒼白,倔強,偏激而深刻。然而當這位醫學院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