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的頭昏昏沉沉。
暈眩瞬間襲來,整個世界,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上好的芝蘭香氣幽幽的吸入鼻息,一扇精巧的竹門被緩緩推開,觸目所見,全是一片碧色的海洋。
竹製的長几,竹製的小椅,青色的帷帳在碧色的竹床上緩緩的飄蕩,壁上是意境悠遠的山水畫,角落裡,有白色的清雅燭臺,箱子櫃子全都恰到好處的擺放在屋子的角落裡。小屋不大,可是卻分外幽靜,窗外的竹海在微風中發出淡淡的風聲,清幽的香氣從窗子瀰漫開來。白色的花朵在竹林中飄曳搖動,像是仙境一般瑰美。
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子躺在竹床上,她似乎是很疲倦,即便是睡著著,一雙秀眉也緊緊的皺在一起。她的眼眶深陷,嘴唇青白,小巧的臉頰清瘦,眼角已經有細細的魚尾紋,她的肌膚不再如少女那般光滑,多年來在大漠的風沙中行走,已經在她的臉上留下了痕跡,曾經的水嫩變得粗糙。她受了傷的肩膀上有幾處傷痕,新傷舊傷累積在一起,像是幾條蜿蜒的小蛇。她的後背被火灼傷了,有幾處水泡,挑開之後,有細細的膿水流了出來,流淌過背上的幾道箭傷,看起來是那般的觸目驚心。她的右腳有很嚴重的凍瘡,那是多年前留下的病根,當年就在這裡,在寒冰大殿上,她光著腳揹著一個男人,在冰冷刺骨的寒冰上一步一步的逃出了死境,事後卻沒叫過一句疼……
就是這樣一個嬌小的身體,就是這樣一副柔弱的肩膀,卻承擔了太多的重擔和太多人無法想象的壓力。這麼多年來,她被世人咒罵,行走在刀鋒血雨之中,穿梭在滾滾黃沙之內,苦苦執著的時候,可有細心的調理過這個傷痕累累的身子?
修長的手指掃過她的眉眼,像是溫柔的風,帶著淡淡的溫情和濃濃的小心,輕輕的為她上藥、包紮、為她擦去臉頰上的汙血。
那戰慄的手指,冰冷而熟悉的觸感,已經有多久,忘了有多久,沒有觸控到了。
水波盪漾,如在夢中。
青夏似乎被一場美夢網住了,她又一次夢到了秦之炎,像這六年來得太多次一樣,她看不到他的臉,可是卻能感覺到他的溫度,嗅得到他身上的氣息,那種好聞的川貝香氣讓她睡得很沉,像是整個人浸泡在溫泉之中,溫熱的水流掃過眼睛,漫過鼻子,蓋過頭頂,漸漸將她整個人籠罩,溫暖如同三月的暖陽。
從來沒有一次像這一次這般真實,她甚至不敢睜開眼睛。如果這是夢,就請再也不要讓她醒來,她伸出手,緊緊的抓住了那清瘦修長的手指,緊緊的握住,然後,眼角酸澀,卻不曾落下淚來。
秦之炎,我不會哭的,你曾經說過,我是這世界上最堅強的女子,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堅強的挺下去,如今,我不哭、不鬧、不惹你生氣操心,你是不是就可以多陪我一會?
竹臺上的檀香悠悠的燃著,一室幽靜,暗生曇花。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暗了又亮,窗外的蠶聲清脆動人,百鳥鳴叫,微風送來款款清香。床上的人睫毛輕輕一扇,隨即,就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青夏的神智是恍惚的,她以為自己仍舊在做夢,她以為她還沒有清醒,像是這六年中的很多次一樣。於是她很平靜的坐在床榻上,看著這屋子裡的一切,竹製的長几,竹製的小椅,竹製的地板、書架、箱子、櫃子,清淡的山水畫,冒著熱氣的臉盆,開啟的窗子,還有外面喳喳鳴叫的鳥兒。
一切都美好的不像是現實,尤其是剛從那樣一個絕境的死地逃生而出,青夏恍惚間,甚至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朝露曇花,咫尺天涯,八年的歲月瞬息而去,這深埋在記憶中的最美麗的地方,像是一個夢寐以求的仙境,徹底的網住了她的全部思想。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坐在那裡,腿腳都已經發麻,四周的景物仍舊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陡然間,青夏的身軀猛地一震,她頓時抬起頭來,一雙眼睛圓瞪著周圍的一切,驚訝的半張著嘴,拳頭越握越緊,指甲深深的陷入肉裡,留下猩紅的血。
不是夢,這不是夢。
青夏突然跳下床來,腿腳一軟,險些倒在地上。她扶住床柱,手掌按在心口處,呼吸越發的急促起來。是,她看到了秦之炎,在逃天火海之中,她看到了那個清俊飄逸的男人,雖然沒有看到那張臉,可是她看到了他青色的衣襬,感覺到他修長的手指,觸控到他堅實的胸膛,嗅到他身上的川貝清香。他救了她,帶她來到著青木大殿,一定不會錯,絕對不會錯。
青夏的眼睛有些發紅,不知道是被濃煙燻的,還是因為太過於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