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相當於美國國土面積的話,透過手傳遞給大腦的諮詢在感覺中心所佔的比重約相當於阿拉斯加、加利福尼亞、得克薩斯三個州的總和。”
中式的表達方式,可以是“食指大動”,或者,“十指連心”。
六祖曰:“仁者心動。”
當然,就形而下的飲食行為而言,不管動的是心和手指,都須是自家的才好。
曲水流觴
一九八零年初,心情鬱悶的廈門燈泡廠女工舒婷寫下了這樣的詩句:
在時間的流水線裡
夜晚和夜晚緊緊相挨
我們從工廠的流水線撤下
又以流水線的隊伍回家來
……
一切我都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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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著一種共同的節拍
在時間的流水線裡,舒婷離開了工廠的流水線,上了岸,而在整整二十年之後,就連鼓浪嶼上的廈門燈泡廠的最後一隻眼蟲也被徹底拆除。
不過,流水線以及以流水線為標誌的工業化程序卻始終沒有停止過一分一秒,並且從工廠擴充套件到飲食,從廚房延伸至餐桌。近十年來,壽司之所以能在日本及亞洲各地變身為一種像MTV那樣廣受年輕人歡迎的食品,並且使他們感受到“一種共同的節拍”,在很大程度上有賴於流水線的推波助瀾所促成的生產、消費上的變革,即回轉壽司店的出現。
流水線式的壽司輸送帶是每一家回轉壽司店的主要資產。廚師站在中間,把現場製作加工好的食品不斷地放上輸送帶,食客則工人般的圍坐於四周,從被嚴格限制在每分鐘移動五米、每六分鐘“輪迴”迴轉一圈的輸送帶上任意取食。迴轉不僅改變了壽司的呈現方式,而且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完成了對這種“性情食品”的最大限度的工業化和程式化改造。
每一次透過落地玻璃,看到圍坐在食品輸送帶四周的那些表情快樂的年輕人,我都無法不會想起老Pink Floyd那支曾經轟動一時的MTV,《The Wall》,“牆上的另一塊磚II”:一隊隊的學生們被送上巨大的流水輸送線,在魚貫進入絞肉機,一列列的行屍走肉便自絞肉機的另一端被源源不絕地輸送出來。
我們不需要灌輸式教育,
我們不需要思想被控制,
這只是牆上的另一塊磚,
你只是牆上的另一塊磚。
當然,這些都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期的時髦思想。
二十多年後,假使你在某一家回轉壽司店的門口高呼“我們不需要回轉壽司,我們不需要一切被程式化全球化的食品,我們不需要味覺被控制”,只怕在店主還未及招來保安之前,那幾個嘴裡還嚼著壽司的精壯食客就從裡面衝出來將你海貶一頓。
當然,要讓自己高興起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回轉壽司難道不足以幫著你想象永和九年三月初三那個暮春,發生在會稽山陰之蘭亭的那場流芳千古的“曲水流觴”嗎?當然,這只是想象一下就好了。紹興我沒有去過,蘭亭卻在電視裡看過,也是一個三月初三,一大群頭戴統一制式遮陽帽的遊客在導遊的指揮下,七手八腳得將盛滿了各種碳酸飲料的一次性塑膠杯放在曲水裡“流觴”。
日本人似乎對這種“曲水流觴”式的飲食方式保持著經久不衰的興趣。據報道,在新潟縣田上町護摩堂山的賞花(八仙花,稱繡球花)盛會上,當地人還舉辦了一次“曲水流面”的活動:先是在山上用劈開的竹筒架起了一條二百七十四米長的“水道”,然後把煮好的涼麵從最高處倒入竹筒,觀光客們則在中途對順流而下的涼麵進行攔截。
據說始創回轉壽司並且在全日本開創第一家回轉壽司店的,是一位中國僑民。
吃而不喝則罔
飲食者,吃吃喝喝也,凡得其食則必有其飲,日常生活經驗使我們可以對孔子作出這樣的餐桌解讀:吃而不喝則罔,喝而不吃則殆。
飲、食與學、思具有高度的同構性。光吃不喝,難免口腔苦澀、胃腸滯悶進而精神迷惘,一個只喝不吃的人,不消數日就會身陷危殆狀態。而學習/吸收以及思考/消化,亦各具固體和流體的特徵。飲、食雖獨立存在,但終歸要做了一處,此乃飲食者難以克服的本能和衝動。我不知道殺人者是否必須放火,擁抱者是否一定接吻,惟吃吃而不喝喝者,難矣哉!
李漁言:“有飯即應有羹,無羹則飯不能下……飯尤舟也,羹尤水也;舟之在灘,非水不下,與飯之在喉,非湯不下,其勢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