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溫小婉雖然不喜歡大儒之家的酸腐——比如投井遜節之類的,但她必須承認聶謹言入了宮、成了內宦,混跡後宮這麼多年,除了面癱之外,仍能保持些許品格,沒像林長海一樣徹底變態,還得託他這門出身,足見聶謹言自小家教甚嚴也甚好。
按那個二貨妖孽莫緋漾所說,聶謹言入宮的時候,十週歲整,而這一時空的古人都早熟。十週歲,夠許多觀念都深深植根,不易改變的了。
何況,還是按那個二貨妖孽莫緋漾所說,他師兄三歲起蒙、四歲習武,到了八歲的時候,已經小有成就、名聲漸成。甚得師門幼年女眷的崇拜,吸引一眾小女孩子的目光。
嗯、嗯,值得一提的,那個什麼小師妹……
聽說她已經嫁了,很好很好,溫小婉決定以後只要她有機會在佛前焚香,就一定替這位小師妹多多祈禱——祈禱小師妹能生一沓的孩子。
即使這位小師妹以後有機會見到聶謹言,最好這位小師妹的孩子也有一沓孩子了。
聶謹言見溫小婉沉默下來,根本沒有想到溫小婉那顆小腦袋裡,正盤點出一堆麻煩送子觀音的事呢,他還以為溫小婉又被睡意籠罩了呢。捏起手中的玉製短笛,再次吹了起來。
在這溫柔如水的笛聲裡,溫小婉一夜好眠。
位於晉安國皇城中宮西南角的慈寧宮,也供奉著一尊菩薩,那是先皇從南海請回來的一尊珊瑚質地的大肚彌勒佛。
有人叫大肚彌勒佛為未來佛。這尊菩薩笑口常開,笑得是世人看不透之事;大肚能容,容得是世間所有容不下的事。
皇太后薄氏心情好的時候,會按初一十五的例份,早晚親自各上一柱香,心情不好的時候,會讓她身邊的近身嬤嬤田姑姑,替她擺上去。
最近這段時間,皇太后薄氏的心情一直不好,並不是從壽宴上的刺客才有的。是之前,從晉安帝龍耀把她的兒子睿王龍騏派去南方治水開始,她這臉上就鮮少見了笑容。
田姑姑端來一杯熬好、去了異味的杏仁奶,放到皇太后薄氏斜倚著的福壽榻上面擺著的坑桌上。
“太后,喝口杏仁奶羹吧,您一早上起來到現在,一口東西都未吃過呢,”
田姑姑侍候在皇太后薄氏身邊,有四十多年了。在皇太后薄氏還在孃家做大小姐的時候,她就跟在皇太后薄氏的身邊了。對於皇太后薄氏的喜好厭惡,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今兒一早,五更剛過,皇太后薄氏就早早起床了,卻直到現在,大陽都爬起二竿頭了,未傳早膳更未進食上午茶。
田姑姑看不過去了,吩咐了下人熬了這碗杏仁奶羹,端了過來。
皇太后薄氏微閉著的眼睛,慢慢睜開,瞭了一眼放在炕桌上,散發出醇香氣味的杏仁奶羹,搖了搖頭,“月皎,哀家這心裡苦啊,一點兒胃口都沒有,騏兒五天沒有消失了,南邊漳氣重、多有潮溼,我的兒金驕玉貴地長大,哪裡受得那樣的罪,皇上都是好狠的心,這是生生的剜哀家的心頭肉啊。”
短短几句話,皇太后薄氏說得神色變化好幾番,獨提到‘我的兒’時,連‘哀家’兩個字都沒捨得用,一雙冷豔高貴的眼裡,迸出無限柔情來。
田嬤嬤哪裡不懂皇太后薄氏,對親生兒子的一片慈母之心。她又何嘗不是。
睿王龍騏也是她看著長大,親手服侍的。
田嬤嬤田月皎一生跟隨皇太后薄氏,因而未嫁、無子。在她的內心裡,完全是把她一手照看大的睿王龍騏,當成她自己的兒子一般看待的。
兩個年過半百的老女人,在這個時候,感同身受,然後,又非常有默契地咒了晉安帝龍耀一會兒。
兩個人正說得可以叫皇太后薄氏勉強喝下幾口杏仁奶羹時,外面守門的小宮女來報,說是皇后過來請安了。
皇后薄氏,閨名其蘭,是皇太后薄氏的嫡親侄女、鎮國公薄天毅的嫡三女。其母同樣出身高門大戶,乃是輔國公的張華允的嫡長女。
擁有這樣的出身,又有皇太后薄氏做靠山,皇后小薄氏在後宮中的地位應該說是穩固可靠、順風順水。
可惜天不遂人願,正是因為這樣的身份,她頗遭晉安帝龍耀的忌憚,嫁給龍耀這麼多年,半分男女之寵未有,夫妻兩個相敬如賓,連床榻之間的姿勢都是規規矩矩,沒有半分多餘的情趣可言。
這樣的生活方式裡,幾年下來,皇后小薄氏就有點招架不住了,越發往怨婦方面發展了。
她三天兩頭來皇太后薄氏,也就是她親姑姑這裡哭訴,弄得皇太后薄氏不勝其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