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的雙目漸漸變得無神,隨即,他頭顱無力地下垂,再沒有動靜。
“……”
“……”
整個靈廟內,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看向趙弘潤,卻見這位年輕的君主臉上一陣陰晴不定。
與縱使被濺了一身血但依舊滿臉大仇得報笑容的趙鶯不同,此時此刻的趙潤,心情卻非常的複雜。
可能是因為處死蕭鸞的過程,與他曾經幻想的過程截然不同,亦或許蕭鸞那從容赴死的氣概讓趙潤對其心生了幾分敬意。
是的,即便親眼目睹蕭鸞亡故,但趙弘潤心中卻沒有大仇得報的痛快,反而有種莫名的空虛,以及一種深深的遺憾,大概是惋惜於蕭鸞這樣鐵骨錚錚的漢子,本來成為他魏國棟樑的將才,最終落得這樣的下場。
不過即便如此,趙潤還是沒有阻止穆青將蕭鸞的首級砍下來,放置在怡王趙的靈牌前,充當祭品。
因為當初在怡王趙元的靈堂上,趙弘潤髮過這樣的誓言。
但是,為何感覺如此空虛,甚至於還有種莫名的惋惜呢?
趙潤默默地看著趙鶯、趙雀姐妹倆用蕭鸞的首級告慰了六叔怡王趙元的在天之靈。
用蕭鸞的首級告慰六叔在天之靈,這是趙弘潤曾經不止一次幻想過的事,但當真正達成時,趙潤卻不知為何感覺有些索然無味,彷彿對蕭鸞那刻骨銘心的仇恨,都在蕭鸞嚥氣的那一瞬間而煙消雲散。
臨近黃昏時,諸人收拾靈廟,清理地上的血跡,準備返回大梁。
此時,穆青請示趙潤道:“陛下,蕭賊的屍身如何處置?”
趙弘潤沉吟了片刻,說道:“蕭賊已伏誅,此前恩怨一筆勾銷……將其頭顱縫回去,好生安葬,唔,就安葬在南燕吧,豎碑……南燕侯世子。”
“……是。”
穆青抱拳領命,他也感覺出,趙弘潤在大仇得報後,似乎情緒不高。
回到大梁的當晚,可能是因為大仇得報的關係,趙鶯非常罕見拉上妹妹,主動與趙潤赴巫山**,幹了個酣暢淋漓。
但即便如此,當晚深夜趙潤還是失眠了。
無心睡眠的他,沒有驚動趙鶯與趙雀姐妹倆,僅帶著大太監高和與兩名小太監,走出甘露殿,坐在甘露殿外的石桌旁。
“陛下,夜裡風涼,還是回殿內吧?”
大太監高和在旁勸說道。
趙弘潤搖了搖頭,今日蕭鸞的死,讓他莫名的悵然,此刻唯有舒爽的涼風,能夠安撫他複雜的心情。
蕭鸞該死麼?
當然該死!
就連蕭鸞本人也承認,這些年來他惡跡斑斑、罄竹難書,為了其覆亡魏國的目的,不知殘害了多少忠良,這樣的惡賊不殺,簡直天理難容!
但又如蕭鸞所言,他也並非一開始就是亂臣賊子,事實上趙潤的父王趙在奪位登基時,蕭鸞亦功不可沒。
客觀地說,蕭鸞這件事,趙弘潤他父王趙也有一半的責任,而另一半的責任在蕭鸞自身,被仇恨矇蔽的雙目。
不過話說回來,如今再計較這些已經毫無意義,因為這場恩恩怨怨的當事人,無論是趙弘潤的父王趙、六叔趙,亦或是蕭鸞,皆已過世。
忽然,趙潤開口問道:“高和,你說蕭鸞他留在衛國做什麼呢?……即是前一陣子,他在衛國範縣被衛將夏育擊敗之後,也不曾向齊魯兩國逃亡,當時他若向齊魯兩國逃亡,說不準還能逃過一劫。”
“咦?”高和愣了愣,隨即猜測道:“大概是因為年紀吧。……據奴婢所知,蕭賊已年近五旬,甚至於過了半百也說不定。他在我大魏花了二十年光陰,才使蕭逆與伏為軍成為我大魏心腹之患,但他已沒有又一個二十年捲土重來……”
“有道理。”
趙潤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隨即,心中回想起今日蕭鸞伏誅時的神色當時的蕭鸞,臉上並無不甘。
為什麼呢?
……大概是父王的駕崩,讓蕭鸞也失去了報復的動力吧。
趙潤暗暗猜測道。
他覺得這個猜測很有可能,否則,如何解釋曾經在魏國攪風攪雨的蕭鸞,在先王趙駕崩之後,就老老實實地呆在衛國的頓丘,操練麾下的軍隊呢?
搞不好,在先王趙駕崩之後,蕭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要幹些什麼,只是一味地活著,反覆告誡自己覆亡魏國的決心。
當然,這一些只是趙潤自己的猜測,事實究竟如何,誰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