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備,任憑穆青一次次用刀鞘抽打,任憑那兩名黑鴉眾使勁按他的肩膀,他依舊挺直脊樑站著。
“我,不跪昏君!”他如是說道。
這句話,惹怒了在場的諸人,當即,穆青指著在旁的一隊禁衛軍,喝道:“叫他跪下!”
話音剛落,就見那些禁衛軍士卒一擁而上,有的使勁踹蕭鸞的膝蓋窩,有的則拉住蕭鸞的雙手,使勁將他往地上按。
可即便如此,蕭鸞依舊死撐著,寧可伏身於地,也絕不屈膝。
衛驕、呂牧、穆青看到這一幕,對視一眼暗暗想道:這肯定不成啊,哪有讓罪犯趴在地上受刑的?
於是乎,十幾名禁衛軍再次使勁,一個個使出了渾身解數,硬生生讓蕭鸞的雙膝彎曲,接觸地面。
看著蕭鸞被十幾名身強力壯的禁衛軍死死按住,且臉上不知是因為羞辱還是因為用力過度而使得滿臉漲紅,甚至於隱隱有點發紫的跡象。
看到這一幕,縱使是趙弘潤深恨蕭鸞,亦隱隱有些被蕭鸞的骨氣所折服。
他忽然想到一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反過來說,可恨之人,怕也未嘗沒有可憐之處。
就拿蕭鸞來說,他本該成為魏國的棟樑之才,駐守南燕,為國守衛邊疆,但因為亡族之恨,使得這位大將之才,這才走上了覆亡魏國的歧路。
從客觀角度來說,蕭鸞的叛離,是趙弘潤的父親先王趙一手促成的,這一點無可厚非。
想到這裡,趙潤長吐一口氣,平靜地說道:“放開他吧。”
“陛下?”
穆青與諸禁衛軍士卒們吃驚地看了一眼趙潤,隨即按令鬆開了蕭鸞。
而此時,蕭鸞亦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趙潤,與後者對視著。
在對視了足足數息後,蕭鸞盤膝而坐,在略一遲疑後,正色說道:“我罪惡滔天,如今死到臨頭,也不想辯解什麼,更不會哭訴求饒。但我要說,我蕭鸞並非一開始就是亂臣賊子,當年南燕之禍,你我都清楚這其中究竟是怎麼回事。……(王族)若不反省,縱使今日誅了蕭鸞,他日還是會有李鸞、張鸞冒出來,除之不盡。”
在說這番話時,蕭鸞的心情也很複雜。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必須承認,今時今日的他,縱使不曾被趙潤的人馬擒獲,也難以再撼動魏國了。
他當年之所以能夠成事,那是因為魏國國內有不少人對趙的行為不滿畢竟趙弒父殺兄、奪取王位的事,也並非一絲都沒有洩露,只不過當時宗府考慮到木已成舟,替趙掩蓋了這件事,且安撫了國內的貴族罷了。
更何況,當年的魏國在經歷魏王趙慷那一代後,實力驟降,再加上後來順水軍、禹水軍這兩支魏人寄託重望的軍隊在內鬥中同歸於盡,這使得蕭鸞認為自己有機會覆亡魏國因為這個國家並非那麼強大。
但如今,魏國已經是名副其實的中原霸主,且登基為君王的趙潤,亦是一位極具才能的雄主,這讓蕭鸞幾乎看不到覆亡魏國的希望。
或許在這種情況下,蕭鸞才重拾作為一名魏人的身份,在臨死前用他的方式勸諫了趙潤。
……
聽了蕭鸞的話,趙潤愣了許久。
雖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他還真是沒想過,似蕭鸞這等惡徒,在臨死前居然會告誡他。
而此時,蕭鸞已整理罷衣衫,正襟危坐,平靜地轉頭對趙鶯、趙雀姐妹二人說道:“丫頭,你還在等什麼?”
聽聞此言,穆青抬頭看了一眼趙潤,見後者在猶豫了一下後點了點頭,遂抽出腰間的佩劍,雙手捧到趙鶯面前。
將手中精緻的摺扇交給妹妹趙雀,趙鶯接過利劍,緩緩走向蕭鸞,懷著莫大的恨意,狠狠朝著蕭鸞的後背刺了下去。
“噗”
鋒利的寶劍,一下子就洞穿了蕭鸞不閃不避的身體。
而就在這時,就見蕭鸞猛然抬起頭來,將嘴裡一口汙血吐向趙的靈牌。
這出人意料的舉動,讓在場的所有人無不目瞪口呆,沒能及時反應過來,懵懵地看著先王趙的靈牌,沾染了幾許鮮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見自己得逞,蕭鸞不由地暢笑起來。
“你”
趙潤見此大怒,朝著蕭鸞怒目而視。
然而此時,卻見蕭鸞亦目視著趙潤,用一種無法言喻的口吻輕聲說道:“你跟他不同,你會是一位明君……多謝你的仁慈,我大魏的君主,使蕭某在死前,能不辱南燕蕭氏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