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齊站在他旁邊,手輕輕擱在他肩上,以示安慰。
床幃旁邊,一個身著水綠色棉服的丫鬟靠在柱子上,捂著臉,小聲啜泣,腳邊覆著一個臉盆,水漫了一地,連她腳邊的鞋子和褲腳都打溼了。看樣子,像是早上來送洗漱水的時候發現了事端,以至於驚駭得連水盆都打翻了。
那麼,發出尖叫的,應該就是這個丫鬟了吧?
“怎麼回事?”慕晚晴邊問道,邊匆匆過去,只見紫色的流蘇下,一女子頭挽慵髻,身著白色中衣,靜靜地躺在床上,身上蓋著粉藍色的棉被,毫無散亂,秀麗婉約的面容上一片安詳,雙目緊閉,彷彿正沉浸在美好的夢境中。
然而,以慕晚晴的經驗,一眼就能看出,這女子已然死亡。
果然,旁邊的綠衣丫鬟抽噎著道:“奴婢適才端水來,想服侍月姨娘洗漱,進了門,見姨娘還躺在床上,以為姨娘還沒醒,正想叫她,誰知道……怎麼推都推不醒……已經……已經……奴婢嚇了一跳,就喊了起來……”
半是驚駭,半是悲傷,已經泣不成聲。
慕晚晴秀眉緊皺,從袖中取出手套,上前檢視。
女子鼻翼下並無氣息出入,胸前也無起伏,瞳孔渙散不收,指甲處按之,血脈不回,確實已然死亡。而肌膚觸手微涼,血色微滯,顯然死亡已經有一段時間,暫時卻看不出死因來。慕晚晴皺眉,回頭示意眾人迴避,等屋內只剩她一人,這才動手,將死者的衣服解了開來,仔細檢查。
“怎麼樣?”
等她差不多檢查完的時候,莫言歌和玉輕塵也正好踏入內室。
至於雲安然,如果有可能的話,這位翩翩公子絕對能離屍體多遠就離屍體多遠,所以,理所當然地在外室坐著等。
“小心,最好別亂碰房間的東西。”慕晚晴下意識地叮囑了句,幫侍月繫好腰帶,蓋上棉被,這才道,“下頷有屍僵現象,背部也零散地出現暗紫紅色屍斑,推斷死亡時間大概在兩到三個時辰前。不過,有件事有些奇怪,”她皺皺眉頭,有些困惑地道:“我居然找不出她的死因。”
兩人都是一怔:“怎麼?”
慕晚晴從旁邊的妝奩臺找出紙筆,將驗屍結果記下,邊寫邊回答兩人的疑問:“屍體周身沒有任何傷痕,不沾絲毫血跡,也沒有任何暴力痕跡,七竅無出血狀況,渾身也沒有任何中毒的徵兆。而且面容安詳,衣飾鬢髮完好,絲毫不亂,床鋪上也沒有任何打鬥掙扎的跡象,除了屍體中衣交領處有些水痕外,從外表看,完全沒有任何的異樣。”
想到古代有吞金而死的說法,她還用手按了按屍體的胃部和腹部,卻也沒有任何異樣。
對於驗屍,莫言歌雖然說不上一竅不通,卻也沾點門外的邊兒,完全沒有發言權。
玉輕塵沉吟道:“怎麼會這樣?”
“初步推斷,可能是急性內臟器官功能衰竭導致死亡,無法定論。”慕晚晴揉揉額頭,有些頭疼,其實,並非完全沒有辦法檢測的,如果能夠解剖屍體,檢視內臟情況,或許能找出死因。但是,在景華王朝,人們對死者有種天生的敬畏,對遺體更是極為看重,不容有損,“解剖”這種行為,在他們看來,是對死者的褻瀆和大不敬,甚至可能會導致死者魂魄受損,無法輪迴,是極惡毒悖逆的事情,絕無可能容許。
如果她提出這要求,恐怕王岸之要先找她拼命了。
“這種事情,我好像也聽說過。”莫言歌插話道,“我聽說,有的人腹部被打了一拳,當時沒什麼異樣,但是,回到家後卻突然死亡,而且,外面看不出任何傷痕。這是因為受了暗勁兒,傷到了內臟,受了嚴重的內傷。”
聽他用武俠的範疇來解釋,慕晚晴也只能苦笑:“差不多,類似於這種吧!”
玉輕塵卻搖搖頭:“那被人打過的地方,總應該會有痕跡存在。”
“也不盡然,我所知道的,有一種死亡叫做抑制死,用很小的力道,在人身上特定的位置持續輕按,可能會引起心臟衰竭而死,但是,因為力道很小,所以,基本留不下什麼痕跡,不要說這裡,就算在我們那裡,有時都很難查詢出死因。”當初,在皇宮,楚青陽想要溺斃她,慕晚晴就是用這種手段暫時弄昏了她的,“還有一種,我沒見過,但是曾經聽我的老師說過,對了,公子,你也不知道嗎?”
“啊?”玉輕塵一怔,茫然搖搖頭。
“聽說,在監牢裡經常會用到,叫做背土袋。找一個一人高的袋子,裡面裝滿泥土,全然壓在犯人的身上,一夜過後,犯人就會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