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刀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暴風驟雨般地向雲安然攻去,刀刀欲奪人命,這樣的近身戰,軟劍本就沒有彎刀靈活鋒銳,加上要護著身後的慕晚晴,雲安然不能閃避,只能硬接,更加的被動,幾百招下來,身上已經添了許多深深淺淺的傷痕,血染錦裳。
然而,雲安然卻還是淺笑依舊,神情怡然,打死不露出半點狼狽模樣。
溫可妮眼眸漸漸模糊,似乎又看見了七年前那個少年狂傲,風華奪目的少年,那個在格桑會上勇奪冠首,睥睨群雄的少年,那個在千軍萬馬中浴血奮戰,用身體為那烈烈紅衣擋下一次又一次刀劍攻勢的少年,那個曾是漠沙族所有少女傾心戀慕的光華……
為什麼?
“當——”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長鳴,將溫可妮思緒從遙遠的過去拉回到現在,然後是一聲清脆的斷裂聲,卻是雲安然的長劍再也禁不住,被彎刀從中砍斷,然而,刀勢並未就此頓住,溫可妮驚駭欲絕,一時間,連收勢都忘記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彎刀繼續砍下去,深深地砍入那人的左肩。
那一瞬間,她幾乎聽見了他的骨頭被她的刀砍斷的聲音。
鮮紅的血,彷彿漠沙族境內被奉為神蹟的地湧泉,從傷口處噴灑而出,肆意地飛濺,染紅了他半身華耀的紫金錦服,也染紅了她握刀的手,衣袖,甚至,有幾滴滴落在她的面頰上。
那麼多的血,那麼紅的血,漫漫無邊。
就像是那一天,在那華美的主賬裡,那滿地的血泊,染紅了她的眼睛。
這七年來,她苦練刀法,為的就是找雲安然報仇,一次又一次,咬緊牙關,拼了命的練,腦海中無數次地想象著將他千刀萬剮,然而,現在,真地將刀深深地砍進了那人的身體,真的重傷了他,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反而感到了徹骨的恐懼。
“為什麼……”溫可妮喃喃地問到,用的是沙漠語。
雲安然澀然一笑,傷口處傳來陣陣錐心徹骨的疼痛,不只是因為那一刀,也為他曾經的累累傷痕,以及很久很久之前,那絕情的一劍。他勉強站立著,也用沙漠語輕聲回道:“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呢?也許,就是報應吧!這一刀,就當還我那一劍了。溫可妮,如果要殺我的話,動手吧!”
溫可妮下意識地揮刀,直指雲安然,勢如疾風,眼眸中卻帶著朦朧淚意,盈盈欲滴。
雲安然苦笑,努力地想要橫劍護胸,身體卻已經搖搖欲墜,還是後面的慕晚晴見機快,從身後扶住了他。雲安然心中一寬,索性向後靠去,將身體地重量全部交給了慕晚晴。
“晚晴妹妹,咱們今天可能要做一生死鴛鴦了!”
“少胡說!”慕晚晴怒喝道,“你的傷很重,你趕緊點止血的穴道,先止血再說!”
“唉,我的晚晴妹妹啊,眼前有這麼幾位想要我們命的俊男美女,這血止了也白止了,這個傷口止了,回頭還能再給你弄幾個,費那事幹嗎啊?”雲安然道,忍不住抱怨道,“再說,都快死了,你就不能對我溫柔點嗎?還是說,”他嘿然一笑,不懷好意地道,“你在遺憾,這會兒在這兒的是我,不是你們家公子?”
慕晚晴沒好氣地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你?”
“你們……”溫可妮淚眼模糊地盯著雲安然,聽著他身後的女子說笑,意態閒適,彷彿將要面對的,不是死亡,而是一場他期待已久的盛宴,那般的從容自若,那般的雲淡風輕,那般的動人心魄。
是的,這就是雲安然,永遠舉止瀟灑,永遠揮灑自如,直到死都不會變。
“&*&¥*&¥*#”身後的屬下開始催促,催促她動手,殺了這個漠沙族最痛恨的仇敵。
溫可妮握緊了手中的刀,再看看雲安然,直到這一刻,他依舊只顧對著身後的女子微笑,看也不看她。溫可妮心中抽痛,慢慢地走近雲安然,慢慢地舉起刀,雙眸凝定。
如果,如果他肯看她一眼……
可是,從頭到尾,雲安然卻連頭都沒有轉一下,眼前這個華彩霓裳的美人,對他來說,彷彿不存在一樣。
“雲安然!”溫可妮低低地喊著,痛楚而激憤。
閉目,咬牙,狠下決心,將手中的利刃朝著他的頸邊揮去,同時,痛楚地轉過了頭,等著他的鮮血濺她滿身。因為閉著眼,所以,她沒有看見,身前的雲安然,曾經有一刻轉過了頭,看著她,眼眸中是深深的疲憊,目光觸及那當頭砍下的彎刀,臉上竟然浮現了淡淡的釋然。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陣尖銳的呼嘯聲忽然從左側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