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為難。”許先生有一個兒子三個女兒,兒子住在杭州,可他們戶籍卻並不是杭州的。所以要考秀才便需要走上幾百里路趕回老家去。兒子對讀書沒興趣,連帶著也對孫子的學業不操心,況且讀書對於一般家庭來說,確實是一項燒錢的活動,許繼在家裡排行老三,是最小的男孩子,說句不好聽的,萬一許先生去了,連秀才都不是的許繼,恐怕就沒機會再把書讀下去了。老爺子這麼大歲數還跑出來給人家當家庭教師,為的也是這唯一的一個會念書的孫兒。
秦節大略地知道許先生家裡的情況,聽到此處便寬慰他:“先生身體康健,大不必為這些事情擔憂。如今三郎已經是秀才了,您也可以鬆口氣了。”
許先生苦笑:“就怕是小時了了,我當日考中舉人的時候,也才二十歲出頭,結果蹉跎了三十多年,依然也還只是個舉人。也難怪我那兒子不樂意孩子走科舉,為了我考試的緣故,讓家裡人吃了多年的苦。如今年紀大了,想著別的說,好歹把三郎供出來,哪怕跟我一樣只是個舉人呢?等我去了,家裡依然能免個稅。也算我沒白白給他們做了長輩。”
秦節跟許先生說話,秦昭只能聽明白個大概,不多時許先生與秦節寒暄完畢,便告辭了,秦昭替父親把許先生送出了小院的院門,又轉回頭來,對秦節說:“爹爹,才幾個月不見,先生的頭髮又白了許多。要不然,您就把我們上課的時間減少點?您不是說應該找人專門教教我琴棋書畫了麼?那些東西也是要佔時間的,就不用整天讓許先生給我們上課了。”
秦節笑道:“明明就是你想多學點東西了,還裝作一副關心先生的樣子!”
秦昭急道:“我確實是很關心先生啊!”
秦節捋捋鬍子:“好了,爹爹是跟你開玩笑呢!你說的事兒,我也已經想過了,不過這事兒急不得,你爹爹我才到此處,對什麼都不熟悉,請先生又不像鋪子裡請夥計,不好了就換,真要定好了人,怕是我調任之前都不會換的。”
秦昭點點頭:“我不急,反正也可以問爹爹。對了,阿明還在睡呢,這個小豬,一天到晚總是睡個不停!”
秦節摸摸秦昭的腦袋:“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是這麼能睡的,中午一睡就是一兩個時辰,叫都叫不醒。有時候還爬到我肚子上,壓得我喘不上氣來。”
隨後又問秦昭:“阿昭,你喜歡許先生講課麼?”
秦昭點頭:“許先生教的是極好的,只是沒爹爹跟穆叔叔講的有趣。讓我想想,大概,好像就是缺了爹爹您平日裡說的那點‘變通’了。”
秦節道:“你這位許先生十八歲就考中秀才,二十二歲中了舉人,那時候也稱得上青年才俊了,可後面三十年一無所獲,無非就是因為這書讀的太死,不知道融會貫通。他學問紮實,考秀才是信手拈來,考舉人也不算費力,可真正到了最後一關便露了怯。他這個人十分堅韌,別人考不上或許會灰心喪氣,而他卻是越發努力,只是他學問越紮實,寫起文章來就越發死板。無他,沒有個好老師罷了!寒門學子,考秀才還勉強能上個私塾,到了考進士這一步,請不起老師,只能閉門造車,這才越讀越死板。當然,這也是許先生天性嚴謹,才會這樣,並非每個人都會越讀書越死板……但你萬不能因此便小瞧了許先生。若只說這四書五經,怕是爹爹我都沒他學的通透呢!”
秦昭笑道:“這個道理,女兒自然明白。我又不是那等頑劣小兒,什麼東西都想著有趣才學,我得好好學,我還要給弟弟當榜樣呢!”
秦節總算有些欣慰:“你弟弟若也能有這個心思,我便是現在死了也能閤眼了!”
秦昭趕緊湊到秦節跟前吹氣:“去晦氣去晦氣,這等晦氣話趕緊飛走!”說完又問父親:“爹,咱們什麼時候上街去呀?”
秦節笑道:“明天三月三,要放三天的假,我明天上午帶著大家去郊外迎春打牛,後天陪你上街,可好?”
秦昭忙不迭地邊笑邊點頭:“好好好!”
隔了一日,秦節果然讓人備了車,帶了一雙兒女逛街去了。
秦節並沒有騎馬,而是坐在車裡,懷裡抱著秦明,一旁坐著秦昭,丫鬟們全都坐到了其他的車上。秦昭坐在車裡,忍不住掀開一點窗簾往外看去,然後感嘆道:“好多人啊!”
路上的人確實很多,江寧自古以來就是十分繁華的城市,這陣子又趕上三月三,全城的人要麼去春遊要麼來逛街,春遊的人往往也要在街上買了東西再出去,所以這街上的人不是一般的多。
“老爺,吳王的車駕過來了,咱們得先讓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