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站了起來大步朝門外走去了。
“小姐,姑爺他……”紫環嘟了嘴有些氣惱。
景宮眉水樣的眸子流光閃耀,看來宇慶寧娶了她不僅不甘願,且對她尚有怨言。這癥結便在於嫡出與庶出這點。她景宮眉是嫡出的官家小姐,想要怎樣的夫家都不為過,卻偏偏下嫁給了宇家庶出的三少爺。這其中的緣由本是簡單的,可宇慶寧許是自小因為庶出的緣故頗受冷落,這突然而至的喜事於他來說,不過等同於一個恩賜,而這份恩賜帶來的不是喜悅,而是一種對自尊的折辱。在他眼裡,官家小姐出身的景宮眉能看上他,的確是件讓人懷疑的事。
景宮眉暗歎,“他已暗自認定我是看不上他的。可他偏偏有一副傲然的氣骨,反倒看不起我了。嫡出庶出在他眼中並非界限,可他卻比任何人都在意。”這到底是怎樣矛盾的一個人。
紫環動了動嘴皮子,卻又不甚明白小姐說的話,只好氣悶悶地替她再度沏了一杯茶,眼睛溜得圓圓的。
這時,紫俏回來了,手上拿了一封淡紫色的信箋。
“小姐,這是外頭一名丫鬟指明瞭要交給小姐你的。”紫俏遞了過來。
景宮眉接過,信箋上有淡薄的茉莉花香。她拆開,只見到一頁紙上寥寥寫著幾句話,邀她明日郊外天姥山下駿馬坡相會。落款是林舒真。
“這林舒真是誰?”景宮眉問道。
紫俏忙答道,“方才聽人說起過,是林家二小姐,據說林家大公子林授聞同林家三公子林授喜是姑爺的朋友……”
紫俏似乎還有話說,抬了抬頭看了景宮眉一眼。
“紫俏,繼續說。”
“是。小姐。紫俏還聽說,這林二小姐同姑爺甚為相熟,那林家兩位公子也是紈絝子弟,不常做事。在越州城是出了名的風|流。”
景宮眉淡笑,“那這林二小姐約我前去,豈非是別有所圖。”
紫環翹了翹嘴,“小姐,既然那兩位林公子都是輕浮人士,想必那林二小姐也是個難纏的,不如不去。”
景宮眉抿抿唇,忽然笑道,“無妨。既然嫁給了三少,同他的朋友總要打交道。那些人是好是壞,是否值得交往,還是親自去看了才好。”
紫俏道,“小姐可是有良策?”
景宮眉巧笑,“那是自然。紫俏,你待會親自去如水閣跑一趟,就說三少的朋友相邀,問下陳月娘,明日可否一道同去。”
紫俏眼睛一亮,嘴角有著淡淡的笑,“紫俏明白了。”
十里景同 清風涼月 09。駿馬坡相會(一)
翌日巳時,景宮眉遣了紫環同陳氏去報備了下,然後坐了宇家的馬車帶了兩丫鬟便朝著郊外的天姥山駿馬坡而去。因一夜未曾見到宇慶寧,景宮眉便也懶得知會他一聲,只留了口信給寧馨院看院門的小廝。陳月娘倒是遣人來說,她晚個一刻再去,景宮眉猶自笑笑,她明明想去,卻又裝作不屑於她的邀請。
出了越州城門,平坦開闊的官道上三三兩兩的馬車來回行駛,景宮眉有些睏倦,倚了馬車壁舒服地打瞌睡,紫環偷偷掀了馬車的簾子往外瞧,被紫俏瞪了一眼,只好訕訕放下手,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馬車便到了駿馬坡下。
遠遠望去,攢了綠色的山坡上有一座四角琉璃頂亭子。亭中似乎有幾個人影,坡上亦有馬的嘶鳴聲。
景宮眉下了馬車,神清氣爽。她穿著宅袖交襟攢花灰藍長裙,雖比尋常的穿著要便利幾分,可也不是能騎馬的裝束。
紫環跟在後頭暗笑,拉著紫俏嘀嘀咕咕講著什麼。
“紫環,可是又在取笑我了?”景宮眉轉身,笑看紫環。
“小姐,不是紫環笑您。小姐不會騎馬,這待會要是林二小姐為難你了,這可怎生是好?”
紫俏抿嘴淡笑。
景宮眉撇撇嘴,“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她笑了笑,然後率先向著那駿馬坡上走去。
走了不多時,便隱隱瞧見亭中坐著兩男子,皆穿華服,一人身著百花團斜襟長袍,甚是妖豔,另一人穿紫色交襟長袍,下面一色的馬靴,想是為了騎馬特意穿的。此刻兩人正圍著石桌對酌,笑意盈盈地談著什麼。
亭子邊,有一男一女拽著兩匹馬並肩站著,女子細絹的絲綢下襬隨風飄蕩,紅色馬靴映襯著粉色的利落簡裝,婀娜的身段,嬌俏的笑容。而旁邊的男子寶藍色長袍,前襟掀起一角塞在白玉底的腰帶間,柳葉眉微微上挑,一臉灑脫的笑意,正是宇慶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