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任家人只能死在千萬百姓之前。否則,要怎麼以你的死來平民憤?要怎麼成就陛下的仁義之名?”
任刃回想,然後呢?然後那閹人走了,他趴在那裡,直到身體僵直,再無任何情緒。隨後,迎接他的是牢頭時不時的鞭打,不停息的辱罵,卻在他心裡再翻不起半點漣漪。
十多年來,抓不到確切證據的貪官汙吏,他負責暗殺;湧入弁京暴亂的災民,他幫他坑殺;甚至連因爭寵不擇手段的宮妃,蕭天弘都是利用他引出來的……
當時蕭天弘給他羅列了多少的罪名呢?殺害朝廷命官、殘殺手足同胞、禍亂後宮,滅絕人性,死不足惜……任刃有些想笑,是啊,他必須死,還必須死在百姓和文武百官面前,否則以誰來平官怨、平民憤?
任刃想,他最終以死祭奠了他的愛情,那這次的死亡,是為什麼獻出的祭奠?
突然口中被灌入了苦澀的湯汁,冷不防被嗆住,伴隨著劇烈的咳嗽,任刃悠悠轉醒。眨眨眼,迷濛的景色漸漸清晰,任刃看清了手持藥丸坐於他身側的人,明白自己是沒死的了,有些遺憾的垂了眼簾,將手伸出試圖接過藥碗。
林澤生手腕微微一錯,躲開了任刃的動作,輕聲道:“不行,你拿不穩。”起身將藥碗放倒一邊的圓桌,走回床邊輕手輕腳的將任刃扶起。任刃這才發現自己是趴在床上的,這一動似乎喪失的知覺全都在瞬間找回,身後的火辣辣的刺痛讓他白了臉色。
緊緊咬住牙不想沒出息的喊出聲,任刃卻察覺自己已經置身於一個溫熱的胸膛。詫異的抬頭,對上的是林澤生溫潤的眼眸。不知怎麼就回想起了那日兩人共眠時那個意外的早安吻,雖然兩人事後都沒有提過,但此刻卻將那一日的情形回憶的格外清晰。
林澤生皺眉微微用力按住了任刃欲掙扎的身體,低聲哄到:“小刃乖,先喝了藥,亂動會疼的。”便示意空非將藥碗拿過來。
任刃被林澤生哄孩子一樣的語氣弄的有些發愣,不知不覺間竟將一碗藥都嚥了下去,才後知後覺的苦的皺起臉,唇間隨即被塞入一顆杏仁,沖淡了那滿腔的苦澀。
喝藥這個簡單的動作似乎就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任刃雖不願,但還是將頭靠在了林澤生的頸窩,充斥在鼻尖的藥草味道讓他有些恍神,似乎他上次從昏迷中醒來時,見到的就是他。記得以前,他即使病的要死了,蕭天弘都沒有來看過他一眼,最初是他不允蕭天弘看到他生病時狼狽脆弱的樣子,所以蕭天弘再沒在他衰弱的時候來見過他,每次來時,他都是神采奕奕的迎接他。
為什麼,這個認識了短短几個月的人都可以比他愛了十幾年的人對他更好?
“餓不餓,昏迷了一天了,吃點稀粥可好?”靠在林澤生的胸前,他的耳廓能聽到他胸腔的震動,無力的點點頭,卻更像是在他頸窩間蹭了蹭,讓林澤生輕笑出聲,吩咐空非去取粥,便繼續說道:
“你爹和大哥一直守著你,剛有事離開了,一會兒吃了粥再休息一下,待他們再來的時候,你若是能恢復的好些,才能讓他們放了心。”
“恩。”任刃乖乖的應聲,有些貪戀這人懷中的暖意,不自覺的將手環到他的身後,卻無力抬起,只好放在床上,懶懶的圈著。
“真乖。”林澤生低下眼眸看著懷中乖巧的好像小貓一樣的少年,眼角眉梢都帶上了暖意,伸手摸了摸他披散的髮絲。之前的一幕他身為軍醫是沒有立場阻止和插嘴的,雖然清楚任刃雖然身體恢復的不錯了,但畢竟比不得在戰場上歷練出來的武夫,即使行刑計程車兵特意放輕了力道,四十軍棍也不是他能承受下來的。
“我不是小孩。”任刃感覺到發頂的大手,晃了晃頭,悶聲抗議道,只是沒什麼力道,聽起來更像是撒嬌。
“怎麼不是小孩了?”林澤生輕輕彈了彈他的額頭,面上有些無奈:“你把罪責都攬在了身上,保全了任家軍的名聲和你父親的威嚴沒錯,但你可想過這麼做讓你父親心裡有多難過?連自己的兒子都保全不了,連自己的弟弟都護不住,剛才見你昏迷不醒,任老將軍和任鋒都紅了眼,若不是我們攔著,任鋒差點衝出去將韓監軍殺了。”
“可我不能連累父親。”任刃當然知道父親那麼疼他,怎麼忍心看他受苦,但他不能自私的躲在父親身後,累及父兄。
“這哪叫什麼連累。”林澤生不贊同的搖搖頭,有些心疼這麼懂事的少年,胸腔微震:“這事情其實錯不在你,你初次隨軍哪裡懂什麼?也確實是我們疏忽了,應該是我們連累了你才對。你呀,小小年紀為什麼心思這麼重,似乎要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