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是唐是宋,他也弄不清楚,就是偶爾聽到父親含混提到,也是本朝、先帝、今上之類的,完全不知所云;說話,有七分象北平官話;季節上四季分明……
可這些可憐的資訊完全無法確定自己到底是誰,在哪裡。糾結了一段時間後,他也只得接受了自己目前的身份——某個有錢有勢的人家(證據:這個小老婆住的偏遠的院子都比他前世的院子還要大很多,衣食擺設也是極有看相連名字也叫不出的,須知他家原來也是村裡數一數二的莊戶人家呢)一個得寵小老婆(所謂的老爺一個月至少有半個月以上歇在這邊的)的兒子——環兒。至於前世,還是塵歸塵、土歸土吧,他親眼看見阿孃和妹子嚥氣,自然不會再受那種罪。投胎轉世全憑機緣,從此撩開手罷了。
這家人真的很有錢,看看,眼前擺了一大炕的金珠玉寶、骨董玩器、筆墨書畫之類的。就是縣城裡最有錢的王舉人家,也只是傳說有一座玉觀音和兩對金馬,他那裡見過如同眼前這般金碧輝煌的一大片好東西?不由得心動的多看了一眼。
“老爺,都是一樣的兒子,憑什麼環兒就這麼寒酸?”聽的一聲嬌哼,他不由得眯起眼望過去,那個大約二十多歲,身著水紅衫子灑金百合紅裙的美貌婦人正撅著嘴發脾氣,見身旁的男人臉色不好,接著道:“環兒知道要爹孃了,劉嬤嬤,把哥兒抱過來。”
他左手邊那個長著幾縷鬍子,四十歲上下的男子便是老爺了,他無奈的笑道:“環兒體弱,紅袖,老太太、太太也是體恤他不宜見風的意思。你既要他抓周,便不要錯了時辰才是。”
婦人雖想接著說什麼,卻也怕誤了時辰,便低頭向懷裡的孩子道:“好孩子,看看那些東西你喜歡什麼?指給爹爹瞧瞧。”
環兒爬到花花綠綠的綾羅水粉附近停下,心想就是好東西也不好儲存,不好用,值錢也是有限的,就一手掃下炕去,紅袖看著老爺由面色深沉轉為扶須點頭,才喘過這口氣。繼續前行,其實很想拿那些極其值錢的鑲珠嵌玉的金銀器皿,又怕成了了別人的笑話,只好慢慢的爬過去,內心淚流滿面。接著是厚厚的三本書,極其精美,回頭看看紅袖亮閃閃的眼神,他幾乎要嘆氣了,罷了,爬過去。猛然間,他彷彿看到了什麼,連滾帶爬的過去,抓在手裡不放。
一旁候著的婆子見哥兒已經選定了,快走幾步上去把他抱起來,口裡說著吉祥話道:“小哥兒手握乾坤,抓住了文曲星老爺的狀元筆呢。”
紅袖姨娘也得意的介面道:“就是呢,環兒也就是長的慢點,連夏媽媽當初也說他將來定能作一品官老爺呢。是不,老爺?”
環兒無語,老爺也是哭笑不得的斥道:“盡是渾說,一個接生的婆子說的話也當得了真?真真是糊塗的不行。”
紅袖姨娘委屈了:“老爺您又說我?!我是不懂一品二品的。可叫我看,環兒抓了筆,就是比那個只會抓胭脂的好。”
環兒望著被送到老爺手裡的梅花白玉狼毫筆,無限的往事從眼前飄過。老爺嘆道:“環兒將來好生唸書進學,我也不白養了他。只是那個生下來含石頭的孽障,再不好,也是嫡子嫡孫,整兒八百的主子,哪裡是你能夠說嘴的?尊卑規矩都不懂,上次吃的虧又忘記了?連你姐姐一半懂禮都沒有。”
“我姐姐要還在,我哪裡會到今天這地步?她們容不下我姐姐,老爺如今也嫌棄我不懂禮了。老爺若是還了我姐姐來,我自然好好地學規矩。”紅袖姨娘跳腳叫起來。
“好了好了,環兒週歲,大叫大哭的算什麼話!”老爺皺著眉頭道,“你瞧瞧歡喜什麼,或者環兒用得著的,挑出來留下,就說是我說的。其餘的讓正房那邊歸庫是正經。”
“我才不稀罕呢,”紅袖姨娘撇著嘴角眼睛偷偷往炕上一打轉,“我就是覺著老爺自打成了親,待我們的心一天天不如了,也沒意思的很,哪裡就哭了?”
“你啊你,真不知怎麼說你好,我何曾變過心,你姐姐那事,我已是悔的腸子都青了,你還要掂多少過才罷。”老爺也忍不住嘆氣了。
“就是要掂你的過,不然我姐姐就白白死了不成?除非你能讓環兒事事同寶玉一樣,我才算信了你。”一邊說一邊用攥著手絹手指輕輕往老爺鼻子上一點,當真是媚眼如絲。
老爺已是撐不住了,口裡卻低聲道:“青天白日的,也沒個避諱。”接著聲音提高了:“你就會較這個真。我們又無爵可襲,除了我死後誰揹我入土,哪個兒子在祖宗那裡豈不是一樣的?保住我這個骨血,也是你的大功。”
“老爺您心裡真有這個計較啊,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