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好久、好久沒感覺如此輕鬆過。
父母離異時她才十二歲,離開從小生活的環境搬回外婆家,接著母親再婚,又搬進繼父的房子,環境變化帶來的不安加上性格原本就冷僻,她變得愈來愈不愛說話,為此母親很頭痛也很為難。
繼父一直覺得她陰陽怪氣,讓整個家陷入一種緊繃的不愉快氣氛,大學時便建議她學習獨立,為她在校外租了房子,從那一刻起,她像完全與世界隔離,過了四年獨來獨往的生活。
當她回到父親身邊,父親卻又早早地離開了她……
柳云云並非對世事完全無動於衷,只是不像一般人的情緒那麼鮮明、那麼大起大落,但這樣的性格在這樣的社會很容易被貼上‘冷漠’的標籤。
也許,在成長的過程中她已漸漸接受了宿命,接受了叔公在看完她的命盤後那長長的、長長的一聲嘆氣背後所代表的意思。
她的一生多動盪波折、孤獨、早離父母,夫妻宮呈現混亂狀態,感情無所寄託……
叔公雖然沒說出口,但是她聽見了。
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擁有這種特殊能力,有時會突然地聽見別人心裡想的事,她不清楚是如何發生的,只是偶爾腦中會出現一些聲音,無法控制什麼時候聽,什麼時候不聽。
她曾告訴母親這件事,隨即猜中母親正想著這個小孩根本在胡說八道,也曾脫口而出拆穿同學母親心口不一的虛偽,結果這個能力使她成了同學口中所說的‘怪胎’,之後,她便不再提起這件事。
她寧可什麼都聽不見,也許這樣,她所認識的世界會乾淨許多,她的人生也會更平凡一些。
成長過程中所經歷的,一點一點地將她推向更漠然的世界,她選擇默默接受,因為‘接受’是她這一路上跨過每個關卡的唯一方法。
與範柏青的重逢,與他共同創立‘宙斯’,她漸漸適應也喜歡這樣忙碌熱鬧的生活,但始終甩不開心中偶爾浮出的灰暗。
柳云云走到住處附近的超市,推著小推車,從蔬果生鮮逛起,逛到生活用品、零食飲料,少了範柏青在身旁,的確,像少了什麼,就連購買慾望也降低許多。
隨便買了些鍋燒面的配料,她就回家了。
煮好面開啟電視,邊看新聞邊吃晚餐。
這個習慣也是搬到這裡才養成的,以前她不看電視也很少聽音樂,然而,愛熱鬧的範柏青總是一心二用,吃飯看雜誌、看報紙、看電視,洗澡也得聽音樂,家裡沒有一刻不是充滿聲音。
吃過晚餐,她泡了杯茶,關上電視,坐在陽臺看星星。
好安靜,在如此擁擠喧囂的臺北,她竟感覺太安靜。
沒多久,聽見開門聲,她走進客廳,是範柏青回來了。
“這麼早就回來?”
“嗯……”
“吵架了?”她發現他的聲音表情都過於‘低調’,怪怪的。
“嗯。”他扮了一個鬼臉。
“咦……你的臉?”她走近他。“怎麼紅紅的?”
“挨巴掌了。現在的女人很暴力。”他搖頭。
“一定是你偷瞄隔壁桌的美女。”她輕笑,一點同情心也沒有。
“我去換衣服。”他迴避她的注視,走進房裡。
“有沒有吃飯啊?”她在門外問他。
“氣飽了。”
“你的氣很快就消了。”她走到廚房,幫他煮麵。
在這間房子,一間租來的,沒有親人同住的房子,卻是她第一次感覺到安心,甚至感覺,也許未來就不必再四處遷移,能夠長長久久的定居下來。
當然,這只是感覺,是錯覺。
在她煮開水的時候,範柏青在房間裡發著愣。
他沒有立刻換衣服,而是坐在床上,一手撫著發熱的臉頰。
他和女朋友在餐廳停車場就吵架了。
起因是他女朋友要他陪她到香港SHOPPING,而他答應了柳云云這個週末帶公司員工上山露營——
“員工、員工、員工——”女朋友突然咆哮。“從見面到現在你三句裡面就有一句是員工!到底是員工重要還是我重要?!”
“當然都重要,他們是寶貝,你也是我的寶貝。”範柏青不明白女友怎麼會突然發飆,還嬉皮笑臉的。
“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創業?廣告公司那麼好的福利,老闆又看重你,放著一年幾百萬薪水跟紅利的工作不做,跑去創業,現在連陪我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