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顆很大的胡桃樹,其中一棵上有一個不知道誰建在那兒、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樹屋。方致遠就藏在那裡!
他不知道找了誰——十之八九是爸爸、方致新的爸爸——幫忙修了快要塌下來的屋頂、快要倒下來的木板牆和快要腐爛、斷掉的繩梯,還獨自一個人打掃了裡裡外外、砍掉了妨礙上下的枝葉、佈置出了一個他自己的小小天堂!
方致新很生氣!氣他獨享這片隱蔽而又舒適的空間、氣他對他守口如瓶、氣他從來不把他當哥哥看待,更氣他完全吸引了爸爸的注意力、取代他成了家中的焦點人物……總之,窩在他肚子裡好幾年的各種各樣的怨氣此刻全都爆發了出來!
於是,某天、趁方致遠離開樹屋的時候,他爬上去把他藏在樹屋裡頭的秘密和寶貝全都翻了出來、一口氣扔到了樹下,用腳把它們逐個踩了個稀巴爛,之後還剪斷了通往樹屋的繩梯、藏了起來!
東窗事發!
整整一個學期,方致遠沒跟他說過一句話。(笛子按:哈哈,沒想到這個一天到晚扮嬌弱的小混蛋還會有骨氣這麼硬的時候,連忙抱著他一頓猛親……)
也是整整一個學期,方致新沒被允許在休息時間踏出家門一步!他爸爸甚至還取消了他來年去雷丁過暑假的資格……除非他取得弟弟的原諒,並且保證回到城堡後幫他把樹屋重新修繕一新!
那個學期變成了方致新人生中最最鬱悶和最最灰暗的一段時期……之一(據稱,遇到笛某人之後,他覺得其鬱悶和灰暗程度不亞於當年!)。起先他還憋著口氣,誓死都不肯低頭、尤其是不肯對方致遠這個肇事者低頭;撐了四五個星期之後,他開始動搖並少少地反省了;再二三週,他開始有意識地跟方致遠套近乎……當然,被他很不給面子地拒絕了!又一二週,他開始想方設法地討好他、哄騙他、威脅他、利誘他……總之,窮其能力和智力而無不為!結果依舊!
方致新再次暴怒了!仗著人高馬大——是年,他已十二歲有餘——抓住方致遠一陣狠揍,雖然揍了沒幾下他便停手、並且後悔和後怕了,但還是把方致遠的襯衣撕破、鼻子打出了血!(笛子按:好小子,敢揍我家親親小老公?!撩著袖子絕塵而去……)
他原以為方致遠必然會再次告狀,屆時自己的禁足必會無限期地延長下去……他甚至有生以來第一次想到了遙遠而漫長的“終生”二字!可事實卻大出他意料,方致遠非但沒有告狀、在父母問起的時候還謊稱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
方致新愣住了,怎麼都想不通他這麼做的原因。如果他是出於真心替自己掩護的話,又怎會在第一次他犯案的時候無情地揭發他呢?
這個問題困擾了他好幾天,這幾天裡他刻意與方致遠保持著距離、在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不過這種戰略性疏離被一次放學回家的路上的經歷給打斷了,也正式揭開了他和方致遠的兄弟情誼的序幕。
那日,方致新因為禁足令在身、必須匆匆趕回家、不得有一絲一毫的耽擱,不然便有懲以洗碗、拖地之憂。不料半路上正巧遇上本該早他一步到家的方致遠遭同學圍攻的場面,他一秒都未猶豫地扔下書本、衝入了戰團,與弟弟背靠背地對付強敵……結果當然是兄弟二人都遭人狠揍了一頓,丟盔卸甲、鼻青臉腫地回了家(笛子按:還哥哥呢!這麼沒出息,連幾個小毛孩都打不過,強烈鄙視你!)
回家之後,父母把他們兩個送去醫院治療和包紮。途中,方致新才從父親不經意地言語中瞭解到當初揭發他破壞樹屋之罪的人竟然是一直偷偷躲在一邊遠觀的致真!自此,他對女性便再也難生好感!
方致新在他短短十二三年的生命中,接觸到的為數不多的幾個女性都讓他失望和傷心透頂!生母拋夫棄子、與人私奔;祖母老眼昏花但又尖酸刻薄;繼母出身不良卻愛做淑女貴婦狀;姐姐古怪精靈且自成一體、無以親近!(笛子按:唉,富人家的事兒怎麼老是比窮人家的多呢?!百思不得其解地撓頭中……)
方致新一邊沉浸在對往事的追憶中,一邊竭力與越來越濃的夜色和越來越強的睡意做著抗爭,終於在打算放棄尋找出路、停在路邊打個瞌睡的時候看到了路的盡頭現出了一絲希望的燈光——高速路上的路燈!
“走右邊、走右邊、走右邊……”他一邊喋喋不休地提醒著自己,一邊小心翼翼地駕車開上了進入高速路的路口。很快就可以睡到床上了,致遠!
那年頭的滬杭高速不像現在這般擁擠難行,半夜裡更是車輛稀少,前後車往往會差上個把公里,而迎面而來的車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