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曹顒等人策馬過來,曹福恍惚不已。還以為看錯了,用袖子使勁揉了揉眼睛,才知道自己沒有眼花:“哎呀,是大爺!大爺回來了!”
曹福已經六十多歲,說不清是歡喜的,還是難過地,鼻涕眼淚地流了一臉,顫悠悠地要給曹顒請安。
曹顒翻身下馬。上前扶住。迫不及待地問道:“福伯。老爺身子可還好?”
曹福一邊用袖子擦著鼻涕眼淚,一邊回道:“大爺,你不知道,這半個月來,老爺著實兇險,眼下卻是無礙了!”
聽說眼前無大礙,曹顒微微放下心來。因著急去看父母,沒有時間細問,快步進府去了。後面,自然有小滿給爺爺請安,魏家兄弟向老爺子問好。
*
織造府,開陽院。
曹寅軟軟地半倚在床頭,李氏坐在床前,手裡端著碗藥。一調羹一調羹地喂他。
望著妻子鬢角地白髮。曹寅很是內疚,想要勸慰兩句,又不知從何說起。好一會兒才道:“苦了你了!我沒事!”
看著丈夫青灰的臉,聽著丈夫乾啞的聲音,哪裡像是個沒事地?只是如今這個情景,為了丈夫安心,李氏也沒露出悲慼的樣子,強擠出幾分笑:“嗯,老爺福大命大,自然是無事的!”
曹寅實在沒有力氣,因剛剛見大夫才坐起身來,與妻子說了兩句話,精神就用得差不多。
李氏看丈夫身子這般虛弱,心酸不已,忙喚了兩個丫鬟,扶他躺下。正這時,就聽院子裡傳來急促地腳步聲。李氏微微皺眉,因丈夫需要靜養,她早就發話院子裡的人要靜音。不過,下一刻,她卻是有些驚呆了,因為聽到兒子地聲音。
“母親,父親可好?”隨著說話聲,風塵僕僕地曹顒大踏步進了屋子。
李氏回過頭,眼睛直直地看著曹顒。直到曹顒走到她跟前,她才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一把抓住兒子地胳膊,不敢置信地喃喃道:“顒兒?顒兒?”
兩個在屋裡侍候的丫鬟矮了矮身子,向曹顒請安問禮。
曹顒擺了擺手,叫她們起身,而後回握住母親的手,大力點了點頭:“嗯,母親,兒子回來了!”說話間,眼睛往床上望去,剛好與曹寅望個正著。
曹寅原本毫無生氣的眼睛,似乎也多了幾分歡喜,掙扎著要坐起來。
不過才三個月未見,曹寅越發顯得老態。頭頂的頭髮稀疏得要露出頭皮來,眼睛深深地窪陷進去,瘦得駭人。
儘管一再剋制,但曹顒的眼圈仍是紅了,放下母親的手,快步往床前兩步:“父親,兒子回來了!”
上輩地父母身體都還好,曹顒自是從並未有過“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感覺。而這輩子因隱隱約約地知道些歷史走向,一直在為曹寅的身體憂心。原本,他們父子之情並不深厚,他擔心曹寅的健康,大半也是因為想要避免家族走向衰敗,而事到如今,親眼目睹曹寅的病態後,曹顒才是從裡到外的感覺到悲傷。
曹寅在妻子的攙扶下坐起,眼中的歡喜尚未褪去,卻又擺出嚴父地嘴臉:“胡鬧,誰讓你回來了?不好好在京裡當差,怎麼如此妄為?”因話說得急了,最後忍不住弓起身子咳了起來。
看著這個倔強地老頭,曹顒只是俯下身,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試圖讓他呼吸順暢些舒服些。
“是莊常派人送訊息到京裡了?”曹寅的神情柔和下來,開口問道。
曹顒拿過靠枕,墊在父親身後,隨後才回答:“是萬歲口諭,說是父親病了,命兒子回江寧侍親。”
曹寅有些意外:“萬歲爺口諭?”隨後,有些頓悟,不贊成地搖了搖頭:“天行這傢伙,這些小事,還要驚動萬歲爺!”說到最後,聲音已含糊不清。
曹顒見曹寅疲態盡顯,似乎連說話地精神頭都沒有,略帶
回頭望了望母親。李氏強忍著淚,微微地點了點頭。
曹顒心裡難受,面上卻不顯,笑著對曹寅道:“兒子這一路趕回來,身子也有些乏了。父親先休息會,等兒子下去洗了澡、換了衣裳再來陪父親說話。”
曹寅硬撐了這大半天,也是在是沒力氣了。只是在兒子面前,不願意露出老態,才硬撐著。見他如此說,就點了點頭:“嗯,顒兒你先下去,也好好歇歇,這麼老遠趕回來,怕也是累了!”
曹顒應了。轉身先出去。站在門口等母親出來。
房間裡。又是好一陣咳,而後是大力喘息地聲音。等安置好丈夫,李氏又吩咐那兩個丫鬟好好守著,而後才出來。
因不在丈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