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的山石上一坐三十年,久久地望著那片毫無往日荒涼的土地……
也許是因為當她活著,她沒有明白自己,也沒有看清他人,所以她死後才要這麼長久地凝望,希望能看清楚這個世界。
慢慢地,她不僅能“看”到人們的語言和片段思維,後來還能看“穿”物質,看出不同的東西其實是在以不同的頻率振動著的物體。又經過許多年月的凝視,她發現自己的意念能成為力量,進入那些頻率中,改變它們,由此改變物體。她開始試著挪動東西,為了檢查效果,還專門到有活人地方去動作。在人們的驚呼中,她知道自己成功地搬動了椅子等物品,而不是異想天開。
能夠使用意念,讓沈汶滯留變得多彩了些。除了一如既往地在那幾個地方來回看之外,她還能讀書。她在藏書樓和後代的圖書館裡,閱讀人們對那段歷史的評價,為那些文字憤怒或者欣喜。無風自動的書頁曾讓人們驚叫著逃開。
開始,如果有人寫了讓她生氣的東西,如果那人還活著,她還會找到作者家去搗亂。後來,她只是讀了,再回到那些地方去回想往昔。她一點一滴地回憶自己短暫的人生,恨不能把每一日都想清楚。她甚至畫畫,可惜意念掌握的畫筆怎麼也無法畫出她想要的畫面。雖然人們寫明白了那段歷史的前因後果,皇帝的猜忌,太子為自己掃平障礙等等,那些學習軍事的,還將戰役做成例子,講解其中的得失……沈汶卻覺得自己比他們知道的更多,他們永遠也寫不出來自己親人的音容和英姿,那些自己辜負了的愛……她怕自己忘記,有時也用筆寫下那段歷史的片段,作為佚名手稿留在書館中,任人閱讀。
沈汶讀的書多了,意念力也越來越強,能如人的視力般伸展到遠方,還能同時操縱多種物體。她能“看”見人體中骨血經脈的景象,有時她遇見重病的人,如果有人長得像她以前的親人,她會用意念梳理病人凝滯的血脈,救人一命。可也有時,看對方不順眼,也會用意念扭曲對方身體裡的經脈,讓人苦痛一番。
人類變化著,大地更改,天氣變幻,人們進入了太空。按照人間的計算,她已經留在這個不上不下的空間千年多,有關她的那個時代的痕跡大多泯滅無蹤,沈汶越來越珍惜所有有關那個時代的記錄。自從她學會用意念力操縱計算機,她就更細緻地搜尋有關那個時代的一切資訊。從野史雜文,小說詩詞,到奇人軼事,從圍棋國手的棋譜,書法大家的遺蹟,從天災人禍,到市井雜物的記錄……
在這個時空,沈汶不是唯一一個滯留的魂靈,可她卻是孤獨的。她不與任何影子接近,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許多次,她感到那些熟悉的影子前來尋找她,她用意念拒絕了他們的接近,封鎖了交流。她不想接觸他們,不想接受他們的原諒,她的羞恥是如此陰晦,她無法面對光明。
千百年中,她也曾多次聆聽那些宗教教誨,知道只要自己放棄執念,就能離開這片土地,前往彼岸。如果照那些僧人所說,來世她還有機會討還欠了她的或者償還她欠的債。
但是她不想,她怕她一旦離開了,自己的愚蠢和無能就不再這麼鮮明,親人的死難就不再這麼痛,自己滿懷的怨意就不再這麼深刻,所有的罪惡都會煙消雲散,她就會原諒了自己,逃避了她應該承受的愧疚。那是她無法接收的“不公”。她放不過自己,放不過深深的不甘。她不想讓那十七年的一世過去,就用自己永久的飄蕩來留住它。
有關時空扭轉的研究被報道後,沈汶就時刻注意著這方面的訊息。她找到了世界最大的物理試驗所,在龐大的試驗室和機械中穿梭。終於有一天,整個物理試驗所高度緊張,一次時空扭曲的試驗在眾多科學家的觀測中展開。沈汶看著大型密封的鋼罐裡,強大的引力改變了物質的振動頻率,讓時空停滯,她有了另一個執念——她要回去,回到自己無法釋懷的那一世去。
這個念頭越來越強大,有幾次,她覺得自己周圍的頻率都因此有了改變。她知道造成那麼短暫的時空扭曲都要強大的能量,自己根本無法操縱。可她心性固執,既然能滯留千年,那就還能留萬年,十萬年……總有一天,她要尋找到回去的道路。她開始專注地提高自己的意念力,冥想到能自如地改變周圍物體的頻率,可還沒有等到她將力量修煉到更加強悍的地步,人類真的發明了時空機。
沈汶知道如果自己還有身體的話,自己現在一定激動得亂抖,但現在自己周身只是聚滿了意識能量。她附身在那機器的核心上,“看”到巨大的能量凝滯了時空,歷史的平面彎曲,往昔撲面而來,自己像一個在平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