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反覆應答那些對自己身世的探問。那些女孩子們一個個地見了他,都對他不加掩飾地上下打量。也許因為他表面上只是個遠房的親戚,即使張允銘天天和他在一起,許多人看他的目光裡也透著輕蔑,把他當成了個來投靠平遠侯拍馬屁打秋風的窮小子。
與張允銘一起大方地逛燈街本來也是他的一個渴望,過去他遠遠看著張允銘帶著家人在街上游蕩或者與友人交談時,都要過去搗亂。張允銘告訴他其中兩次衝撞時鎮北侯府的人就在旁邊,裡面就有那個胖乎乎的小女鬼,可惜當時自己正忙著生氣,根本沒記住她長得什麼樣子。現在張允錚真的走到了燈街上了,卻覺得索然無味,心裡空落落的。前後看了許久,也沒有見到鎮北侯府的人,看來那個小女鬼是沒法出來了。小騙子!肯定是躲在家中裝樣子……
聽到四皇子的話,張允錚抬眼看向四皇子,見他的目光中有示意,馬上想到這是沈汶借了衣服的皇子,知道他大概有事要說,因為沒事幹的情緒一時變好,忙回答說:“我後天去觀弈閣,到時候我們再下一盤。”
四皇子立刻微笑地點頭,然後就向張允銘等告別:“你們看燈吧。”自己瘸著腿走開了。又在街上遛了會兒,四皇子與另外幾個認識的棋友見了禮,才往回走,乘車回宮。
回到平遠侯府,張允銘對張允錚小聲嘀咕:“四皇子怎麼想見你?他難道不該是想見我嗎?畢竟,我才是平遠侯府的‘大’公子。”
張允錚一貫不讓張允銘過好日子地說:“也許你下棋下得太差了。‘大’有什麼了不起?還有大傻瓜大笨蛋呢!”
張允銘學著張允錚的口氣說:“你想打架?!”
張允錚說:“打就打!”
他們幾天就得動次手,當下叮叮咣咣地打起來。那邊李氏聽到了傳報,皺眉對身邊的平遠侯說:“你不讓人對他們說一聲?讓他們過了今天再動手?或者,再等上一兩個時辰?這大年下的,這不是說今年就有打架的事了?”
平遠侯一笑說:“打吧!今年可不就是有要打架的事?不打的話不顯得咱們太無能了?得寸進尺,日後要騎在我們脖子上了。”
李氏想到今年四公主就要及笄了,四公主對張允銘沒有死心,婚事大概要重提,就嘆了口氣。
平遠侯笑著說:“夫人可不能嘆氣呀,這不顯得今年夫人要愁緒滿懷?”
李氏忙笑了,說道:“只要有夫君在,妾身哪裡有愁緒?不過是氣那兩個逆子罷了。”
平遠侯拉李氏的手:“逆子才好,要不還得為他們擔心。現在倒好了,那兩個小崽子,放哪裡都不用怕他們吃虧。夫人只需多照顧為夫就是了。”
李氏垂目看平遠侯的手,微笑著說:“夫君說的是……”
……
與平遠侯府中的熱鬧和美滿不同,這一夜,四皇子在焦灼裡無法入眠。
如果蘇婉娘美貌的訊息傳到宮裡會怎麼樣?父皇自從廢了皇后之後,就沒有了任何約束,只要是年輕的漂亮的,無論身世背景,一概納入宮中。太子也同樣,聽說每月就要添一兩個新人,像是與皇帝比著,看誰要的女子多。如果這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對蘇婉娘起了什麼心思,自己能怎麼辦?
如果自己現在開口說想娶蘇婉娘,簡直就是給了太子一個靶子。而且,對方是鎮北侯府的一個丫鬟,皇帝怎麼可能讓自己娶對方為正妻?天家的尊嚴在那裡擺著,蘇婉娘撐死了就是一個侍妾。且不說自己不想這麼委屈蘇婉娘,讓她以妾室身份嫁給自己,就是自己退到這一步,太子也不會讓自己如意。太子若是下手與自己爭奪一個妾室,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誰肯定會捷足先得……
四皇子早就對皇帝敬而遠之了,現在,心中竟然多了一層怨恨:如果不是作為父親的皇帝管生不管養,容皇后做大,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容太子凌駕於其他兄弟之上,自己怎麼會落到連個喜歡的女孩子都無法保護的地步?!……
接著,他驚懼自己怎麼能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感情?人之不孝父母,豈不是禽獸不如?!自古百善孝為先,無論發生了什麼,父親總歸是自己的父親!沒有父親,自己都不會在人世!忤逆之人就是在平民之家,也可被父親杖死。自己怎麼能怨恨父親?!怎麼能怨恨他的安排?!難道人所說的“天家無父子兄弟”就是這個意思?自己也變成了個無視父子親情的人了?
他現在完全體會到了自己母親對自己下狠手的意義。在某個瞬間,他甚至想毀去蘇婉孃的美貌!當初他遇見蘇婉娘,觸動了他心絃的,不是蘇婉孃的容顏,而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