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汶氣得揮手:“討厭!你真討厭!是個混蛋!”
張允錚豎眉:“快點說!”
沈汶知道張允錚是個能使勁糾纏不擇手段的傢伙,只好懨懨地說:“有什麼可說的?我前世嫁給了太子的東宮官宦,他們以我的名義獻出了我父兄通敵的證據,然後就把我勒死了。你高興了嗎!?”
張允錚用極為輕蔑的眼光看沈汶:“你怎麼會那麼笨!”
沈汶正是在最脆弱的時刻,眼睛立刻有了眼淚,叫道:“我笨怎麼啦?!我只是一個養在閨中的女子,成親時不過十六歲,死時十七歲半!我知道什麼?!你也好不到哪兒去!折騰來折騰去,不也沒有報了仇?!至少我等了千年!我弄懂了一切,我回來了!不然的話,你現在還在院子裡當你的張大小姐呢!”
見沈汶含淚,張允錚心裡覺得有點理虧,可聽到最後,又火了:“可見你當年有多麼蠢!不然你怎麼一千年都放不下?!”
沈汶知道張允錚說的是實情,可氣憤張允錚的毒舌,跳腳說:“那是當年!我現在比你聰明得多!你是個笨頭笨腦的木頭!混球!”
張允錚反唇相譏:“我可沒看出你聰明瞭多少!就是隻愛吃愛喝的豬!手胖得像個豬蹄。”
沈汶氣憤之極:“你的腦袋長得像個豬頭!混蛋!大壞蛋!我再也不理你了!我只和你哥說話了!”說著就往外走。
張允錚說:“我就知道我哥同意了以後,你有錢了,就不用和我虛與委蛇了!小騙子!”
沈汶跺腳:“你哥就是比你懂事!你這個犯渾的臭小子!”可她也知道張允錚說對了——張允銘同意了,她就不用再對張允錚撒嬌耍賴了,該怎麼罵就怎麼罵吧!
張允錚更不會道歉了,跟著沈汶邊走邊說:“小勢利眼,就認識錢!”他對沈汶一見面就向他要錢,印象極壞。
沈汶臨出院子,回頭對張允錚說:“你是個就知道欺負人的小惡霸!壞小孩!我恨你!別跟著我!”
張允錚不甘示弱,低聲說:“你是個小騙子!誰理你!”
兩個人對著冷哼了一聲,沈汶飛跑,沒影兒了。
張允錚氣悶地回了侯府,怎麼都不舒服,就拉了幾個小廝打了一架,把三四個人打得像跳蚤一樣蹦來蹦去,哇哇亂叫,折騰了半宿,才睡了。
沈汶也鬱悶地回到屋裡,沒怎麼與蘇婉娘說話就躺下了。她心裡有些亂。
她其實並沒有記恨張允錚。那些是沈汶多少次罵自己的話,現在被張允錚說出來,雖然有些尖銳,但從沈汶的角度看卻是實情,她不能計較真話。
沈汶有些困惑的是,自己怎麼就跟張允錚這麼過不去?
她曾經千年飄蕩,放不下恨怨和負疚。可說到成熟,她就如一個十七歲的少女,讀了整整一個圖書館的書,掌握了所有的理論和知識,可在情感的體驗上,她有的還只是前世和今世的生活。
前世,她自閉而偏持,追求那些所謂的文雅規矩,日子過得壓抑而無聊。她唯一一次稍有情感的選擇,就給自己找了個日後勒死了她的丈夫。死後,她明白自己是那麼幼稚無知,對政局和陰謀毫無所覺,還被別人利用去害了自己的親人。這一世,她不想那麼愚蠢地活著,她要好好地保護失而復得的親情,可也要小心地策劃她要乾的事情。她讓自己像個乖孩子一樣長大,在暗處步步佈局,從來沒有過輕鬆和不羈。
她想了半天,不得不承認:雖然張允錚說話不遮掩,有時能讓人恨死,可他卻能把她拉入幼稚的泥潭,片刻間忘記所有的成熟,摸爬滾打成了個泥人。這讓她感到她心中還有一個地方是個孩子,還在長大,而不是真的成了一個歷世千年的女鬼,已經腐朽如隨時能灰飛煙滅的乾屍。她明白了為何老人要和孩子在一起,會像孩子一樣說笑——那樣能讓人感到活力和新鮮。她放縱了自己,讓自己被張允錚激得胡言亂語,真的如一個平常小姑娘那樣生氣和憤怒,體會一下她錯過的生活,這不該有問題吧?……沈汶在朦朧睡去時自問,自然沒有得到答案。
一覺醒來,沈汶就把前夜的爭吵忘到了腦後。一起床,蘇婉娘就笑著進來,小聲對她說:“小黑皮昨天在院子挖了個大坑,大小姐以為他還會回去玩兒,就沒讓人填上,結果錢嫲嫲半夜走路就踩進去了,把腳崴了,腫得像個大饅頭。”
沈汶半張嘴:“有這麼巧的事?”
蘇婉娘點頭說:“要不人說有報應這麼回事呢!這次小黑皮的事,錢嫲嫲也跑不了,我原來還說那些人都死了,偏她沒事,讓她躲過去了,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