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了一夜,快天亮了才停下。在林子裡休息了一個白天后,張允銘就讓玉蘭看著馬匹,自己和張允錚步行送四皇子。他們傍晚出發,從田間小路走,計算著,到達皇陵時應是深夜。
這是一個極為美麗而熱烈的夏天的傍晚,燦爛火燒雲如練般席捲了西方的天空。四皇子邊走邊痴痴地看著田野上空的晚雲,直到它們漸漸灰暗,然後天空變成了淡紫色,然後星斗閃現,然後天空變成了黑藍色,一空星斗照著他們。
張允銘領著路,避開駐軍,穿過幾個村子,過午夜時,離著四皇子所居的院落越來越近了。
四皇子貪婪地呼吸著夏夜的氣息,看著月光下黑色的山脈,披著銀色薄紗的田野,聆聽著四野喧囂的夏蟲之聲,真想走得慢點兒。可他要是剛放慢腳步,張允銘就會過來架著他的胳膊,幫他走得快些,弄得他不好意思拖拉。
終於,後半夜時,他們走到了四皇子所居的院子後牆外。四皇子看著院牆,全身的力氣突然都消失了,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眼看就到了,張允銘可等不及要把四皇子送入院子裡,如果能扔,他恨不得把四皇子一下子扔進去,自己拍拍手趕快走。見四皇子這麼疲憊的樣子,張允銘小聲對張允錚說:“你到牆頭上去接他一下,我在下面把他馱上去。”
張允錚點頭,飛身上了牆,向張允銘揮了下手。
張允銘架起四皇子說:“蔣公子,咱們就差這最後一哆嗦了!來,登在我肩頭,爬上去!”
四皇子耍著賴說:“我不想上去!”
張允銘急了:“小祖宗!您現在可不能這麼幹呀!天要亮了!”
四皇子無力地說:“你日後要來看我!”
張允銘跺腳:“好吧好吧,我來看你……可我為何來看你呀?”
四皇子說:“就來給我講講外面的事情。”
張允銘嘆氣:“好吧!請您快踩我肩膀吧!”
四皇子磨磨蹭蹭地和張允銘到了牆邊,踏上了蹲著的張允銘的肩頭,張允銘慢慢站起來,上面張允錚抓了四皇子的手,幫他攀上了牆頭。
四皇子坐在牆頭上往外眺望,黑夜裡,周圍的院落呈現出片片剪影,突然,四皇子的眼睛模糊了。他剛使勁眨眼,想多看看,身邊的張允錚一下子跳下了牆頭,在下面輕聲叫:“下來吧!”
四皇子扭著臉看著牆外,不想跳,外面的張允銘也低聲催促:“快點呀!”
院子裡的臥室中有了動靜,不多時,門輕輕開啟,丁內侍和月季一起走了過來。
月季驚喜地小聲說:“公子!你們回來了!”
丁內侍看著牆頭坐著的四皇子哭了,嗚咽著說:“殿下……”
四皇子閉了下眼睛,嘆息了一聲,對著牆下的張允錚跳了下去。
張允錚一下接著了四皇子,後退兩步,幫著他落了地,丁內侍過來抓了四皇子的胳膊,泣不成聲。
張允錚吃驚地看月季:“你怎麼變得這麼胖了?!簡直跟頭大豬一樣了!”
月季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說道:“天天被關在這裡,跟豬圈一樣,可不得長胖嗎?”
張允錚無奈月季的無恥,只能問:“你還能上牆嗎?要不從前面走?”
月季忙搖頭說:“不行,前門對著人家呢,一開門也有響聲。我肯定能爬上牆,就是跳下來的時候要公子幫幫忙。”
張允錚搖頭:“你可真敢吃!我非得讓你摔個狗啃泥不行!”
月季笑:“那怎麼成?碰掉了我的門牙,日後怎麼學公子說話?我還得給公子講笑話呢……”
張允錚舉手:“行了行了,你有要帶的東西嗎?”
月季搖頭,張允錚對四皇子行了一禮,剛要帶著月季走,就覺得袖子一緊,扭臉只見四皇子扯了他的衣袖,再看四皇子的臉上,是兩行淚光。
張允錚過去被圈著多少年,最恨這種禁錮的感覺,此時特別理解四皇子的悲傷,馬上非常仗義地對四皇子說:“你別傷心,日後沒事了,我帶著你去南方,那邊有好多好吃的!我們這次太背,大冬天的往北邊走,還趕上了饑荒,什麼都沒吃到!下次我們幾個還一起走,選個春天,百花盛開,肯定能好好玩。我外祖家在南方好多鋪子,到哪兒都有人接應,不會像這次這麼苦了。”
四皇子艱難地說:“……真……真的?”
張允錚使勁點頭,小聲說:“真的!我曾經去過,還寫過一本‘江南美食記’呢。我讓人給你送來,你讀讀好好解解饞。”
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