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帆……”有人哭叫著:“放不下來……”
張允錚抬頭,發現一面側帆沒有落下。船顛簸得太厲害,一個水手趴在橫著的桅杆上,一動不動。
張允錚和沈汶在沖刷著甲板的海浪裡,向桅杆處半爬半走,到了桅杆下,張允錚攀著桅杆上的把手往上爬,沈汶跟在他的腳後。
沈汶輕功過人,可是臂力不濟,張允錚爬上一段,就回身伸手,把沈汶拉上來。
船體本來就顛簸起伏,桅杆上更搖擺得厲害,能把人狠狠地甩出去。張允錚爬得越來越慢,每上一步,都特別小心。他有時對沈汶打手勢,讓她不要跟著了,可是沈汶一直在後面。
終於,他們到了那個橫臥在水平的桅杆上的水手附近。那個水手勉強伸出一隻手,指著上方一處大喊:“那裡!那裡!繩結卡住了!”
張允錚凝目看,在風帆的中部,一處繩結正夾在了其他繩索間。如果沒有風浪,那個水手站在橫桅上也許能摘開。可是現在如此動盪,他站都站不穩,根本無法去處理。
沈汶扯了下張允錚的衣服,張允錚把她拉了上來,兩個人同抱著桅杆。張允錚向沈汶示意繩結所在,對著沈汶耳邊喊:“我去試試,你在這裡等我!”
沈汶搖頭,對著張允錚喊回去:“抱緊我!”
張允錚一愣:竟然有這樣的好事?!忙伸手連同桅杆把沈汶抱住。
沈汶閉上了眼睛。
風浪駭人,可沈汶卻放鬆了身心。張允錚手中覺得沈汶身體一沉,嚇得忙死命緊緊摟住沈汶。這時哪裡還有什麼浪漫情懷?先別被甩下桅杆要緊!
暴雨中,張允錚見沈汶雙眼緊閉,知道她正在集中精神,怕她走火入魔,大氣都不敢出。
這是沈汶重生以來所面臨的最大的考驗。若是不放下風帆,船體必然受強風吹打,如果桅杆斷了,帆落了,也就是罷了,可如果桅杆不斷,船早晚得被吹翻。沈汶強迫自己平靜,她感覺得到張允錚強有力的手臂,鋼鐵般環繞著她的後背,她不必恐懼……
她“看到”了周圍巨大的能量,激盪盤旋。她尋找到那處繩索,集中意識力,一次次地把繩結往缺口處推……不知多久,那個繩結終於滑出了縫隙,轟然一聲,側帆垂落,原來劇烈搖晃的船,似乎平穩了些。
甲板上的人們一通大喊,沈汶虛脫了一樣,困得想馬上睡覺。她睜眼看了下張允錚,無力地說:“我要歇會兒。”
張允錚雙臂已經酸了,可是說道:“好!你放心吧。”他不敢放鬆一點,僵硬地繼續擁抱著沈汶。忽然,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一生:他們會一直這樣,風雨同舟,相依相伴……
張允錚覺得自己真是太幸運了!找了這麼個能幹的媳婦,能和自己一起折騰。若是個閨中女子,該多沒意思。……
沈汶緩過氣來,才對張允錚點了頭。張允錚也不敢讓她單獨下去,拉了沈汶一隻手,帶著她一步步地下了桅杆,到了甲板上,扶著沈汶找了個犄角坐下,自己擋在沈汶外面。
帆都落下了,洪二信心大增!現在就看他的了。他掌著舵,調整著方向,總讓船垂直於海浪,盡力不讓風浪從側面擊打船壁,減少被打翻的危險。持續的緊張已經讓他近乎瘋狂,大浪一個個打在他頭上,可並不能澆滅他的狂妄鬥志:“你打不過我!我是天生的舵手!我是最厲害的!我比我爹強!你別想看我的笑話……”
已經疲憊絕望的水手們也被洪二的瘋狂影響,拉繩子的拉繩子,排水的排水,連軸轉地忙碌。
張允錚和沈汶並肩坐在風浪裡,聽著洪二啞了聲音的叫囂,張允錚忽然笑起來,沈汶也笑了,兩個人笑在一處。 天空不再是黑色的,變成了灰白色。
張允銘其實完全可以在正月裡回到京城,但是平遠侯知道逢年過節,是人們回家探親的日子,皇帝肯定派人嚴加監視,好逮住自己這個兒子,就讓人傳信給張允銘,讓他在正月間絕對不許出現在京城附近。所以張允銘過了年才離開了南方深山,慢慢地偷偷往北走,不僅正月沒有到京城,一直到閏三月時才晃悠到了京城外。
就如平遠侯所猜測的,他的確是想回到京城見見五公主。
五公主出家的訊息,隔了許久才傳到了南方,張允銘一聽說,就打算回京。他那時給了五公主一顆蓮子,就算是把五公主聘為日後的妻子了。現在五公主那邊出家了,一個弱女子為了他如此以命相搏,他作為一個男子漢,要是沒有些表示,也太沒有擔當了。
只是到了京城外,可不能直接就去見五公主,怎麼也得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