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窘迫地說:“我得親口跟丁內侍告別,不然,他會很傷心的。”
沈汶只好再次同意了:人家是有情有義的人,我可不能當壞人。
張允錚看看天色,說道:“那我們真得趕快走,不然回不來了。”
沈汶說:“這樣,你們帶著月季去,月小哥跟蔣公子待一天,明天晚上再接蔣公子出來。”
四皇子驚恐地問:“你不會說話不算話,白天時走了吧?”
沈汶撅嘴:“我像個騙子嗎?”
幾個人都看著她沒有回答。
沈汶沮喪了:“好吧,我答應了你,肯定不會改變的。”
都說好了,段增回營,讓月季來見他們。張允錚指著四皇子對月季說:“這位是蔣公子,是四皇子……那個,你得代替他住這裡,不能跟著我們走了。”
月季用手捂腮:“公子!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卻是施和霖平素對段增說話的口氣,大家都笑了。
張允錚推他:“別鬧!你去那裡,有事兒,就帶著那個太監逃命。你知道去哪兒,哪個莊子都行,就是別讓人跟著。”
月季放下手:“公子真是小看人!”是蘇傳雅的口吻。
張允錚怒道:“你別學他!那個賊孩子,猴精一樣!我像他那麼大的時候,也就是天天挖個牆洞。”
蘇婉娘嘆氣:“你有空替我教訓教訓他,他現在根本不聽我的了。”
沈汶對張允錚說:“你別聽婉娘姐姐的,小啞巴很好。”
張允錚看沈汶:“你護著他幹嗎?”
沈汶攤手說:“什麼叫護著他?他就是個好孩子……”
月季打斷:“你們是不是應該關心一下我?我就要被關起來了!心裡很不舒服!”
張允錚一拳打在他的肩胛處:“什麼不舒服?!你那麼懶,大概正高興不用跑路了。少廢話!去把你的東西收拾一下。”
月季嘿嘿一笑:“就是衣服被褥,全是乞丐的樣式,我要那些幹嘛?都留給你們吧。”
張允錚示意四皇子:“我們走吧,天不早了。”
四皇子剛要走,又把背上的包裹脫下來給了蘇婉娘,小聲對她說:“你先拿著,我回來取。”然後才與張允錚和月季走了。
沈汶見蘇婉娘手握著包裹還看著他們的背影,輕碰了蘇婉孃的胳膊一下,小聲問:“婉娘姐姐,你是不是特別高興?”
蘇婉娘慢慢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沈汶驚了,小聲問:“你難道不該打我一下,或者掐我?”
蘇婉娘看沈汶,帶著些惆悵說:“你都這麼大了啊……”言下之意,她也已經長大了。
沈汶忽然心酸,真想說:咱們就把四皇子留在這裡,不接他吧。可是她知道,蘇婉娘真心盼著與四皇子同行——她最好的朋友的心裡,已經有了另一人了。
沈汶挽了蘇婉孃的胳膊說:“我們都不要長大,婉娘姐姐,我們都不長大好不好?”只有歷經千年的沉重靈魂,才會留戀幼稚青春的心:那麼純真無邪,愛憎分明。
蘇婉娘笑著點頭:“好。”
可是你的笑如此朦朧,大概正想著四皇子吧?沈汶暗歎了口氣。
張允錚帶著四皇子和月季回到了四皇子住的小院落,然後轉身就要走,四皇子看了看天,小聲問張允錚:“天色將明瞭,要不,你也住一天?我這裡沒有人。”
張允錚搖頭:“被關著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過。”說完,越過高牆,消失在了黎明前的夜色裡。四皇子心酸了一下。
等了一夜的丁內侍匆忙迎出來,吃驚地看著四皇子帶回來的一身流民打扮的小夥子,四皇子示意大家進屋。進了屋中,也不點燈,藉著窗下的月色,四皇子指著月季對丁內侍說:“這位是月……小哥,是那位公子的人,他會代替我守在這裡。明天夜裡,我會跟他們一起走。”
丁內侍聽了,嚇得呆立,可接著就哭了,小聲說:“我要跟著……跟著走……”
四皇子也很難過,但搖頭說:“不行,你在這裡守著。別害怕,如果有事,這位小哥會帶著你逃命的。”話是這麼說,萬一真的有人包圍上來了,他們兩個怎麼逃得出去?
丁內侍卻不哭了,擦了擦眼淚,嗚咽著說:“殿下……在外面……還安全些……若是知道這裡出事,可千萬別回來……”
四皇子的眼睛溼了,上去抓了丁內侍的手說:“你要小心,別出什麼事。”
丁內侍使勁點頭,眼淚又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