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長的宮道上,平鋪著的皓影,流轉著如雪的清輝,晶瑩剔透,宛如銀河璀璨。 有人臉上的失落與不甘無處遁形,貞妃回頭打量了幾眼身後的餘嬪。 將她的小心思盡收眼底,貞妃自認為是‘過來人’,她懂。 她扼腕長嘆一聲:“餘嬪,你入宮多年,平日裡看著是個不爭不搶的,如今怎地這般想不開?” “......嬪妾不明白娘娘是何意?” 這有什麼不好承認的?還矯情上了,看她這身花枝招展的打扮,跟桃枝似的,誰還沒‘年輕’過。 貞妃沒好氣的掀了她一眼:“你這心思都寫在臉上了,還有什麼可遮掩的?” “......” 心事被挑明,餘嬪因難堪漲紅了臉頰,調整幾息,柳眉一橫,淡聲道。 “貞妃姐姐入宮多年,膝下有六公主,自是不明白嬪妾的感受。” 若是往日,貞妃未必會不認同她的話,只是今日得了皇上的恩典,便為他說了幾句。 “哎,後宮那麼多女人,難道皇上都讓你們懷孕不成?那他成什麼了?再者說,這子嗣啊,本就是隨緣。依本宮看,你這輩子跟子嗣無緣,就死了這條心吧。” 餘嬪被她這話氣得不輕,臉色變得陰沉,捏緊了拳頭,聲音中帶著壓抑的怒氣,低聲反駁道。 “貞妃娘娘這話說的嬪妾不服,難道娘娘還能算人子嗣?” 貞妃白了她一眼,以手撫鬢,一副聰慧過人的模樣。 “這有什麼難算的?你如今能留在皇宮,說明皇上以前也是寵幸過你的,你沒懷上子嗣,可不是跟子嗣無緣嗎?” 餘嬪再也繃不住,臉上紅一陣青一陣,怒瞪了她一眼,見她眼神瞥過來時,又垂下眼瞼,掩著怒意。 心下暗罵,蠢貨! 貞妃全然沒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裡,復又嘆了一口,用‘點撥’的語氣道。 “你沒瞧見嗎?皇后娘娘身上穿的,那可是雲綾錦,手上戴的,那可是相思鐲,就連頭上的髮簪,那都是皇上親自設計的曲延簪。你還有什麼機會?” 餘嬪聽了這話,心下更是不甘,緊緊地咬著牙關,彷彿要將所有的憤怒都嚼碎。她的目光冷厲如刀,死死地盯著貞妃,彷彿要將她刺穿,那目光中的仇恨和嫉妒,讓人不寒而慄。 “難道貞妃娘娘就甘心嗎?” 貞妃一怔:“這有什麼不甘心的,入了宮,可不就是有人歡喜有人愁。皇上喜歡皇后娘娘,她就歡喜了,皇上不喜歡你,你可不就愁囉。不過,這皇宮裡大多數人都是愁的。這麼多年,你也該習慣了。” 餘嬪怒到極致,反而生出一絲平靜來,嘴角抽搐著擠出一抹冷笑。 “貞妃娘娘難道就沒想過,皇后娘娘現在擁有的一切,你也可以。” 貞妃見她還是不開竅,心下暗罵,這個人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宮裡待久了,生鏽了吧! “可以什麼?這人啊,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方能活得長久。你不想活了,我還想長命百歲看我小六成親生子呢。” 她復又同情的看著餘嬪,覺得她也真是可憐,語重心長道。 “聽本宮一句勸,你就當皇上......那個啥了,這麼些年,咱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咱們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成了。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如今在這宮裡,傻子才去跟皇后娘娘爭寵,本宮瞧你也不傻嘛。” 餘嬪咬著唇,對她的話極為不屑。 要她一輩子老死宮中,與死何異? 倒不如搏一搏。 她不想同貞妃多費唇舌,道不同不相為謀。 為了防止她在皇后跟前洩露她的心思,故作贊同,噙著淚道。 “貞妃娘娘說的是,是嬪妾一時想不開,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幸得貞妃娘娘開解,嬪妾知錯了。還請娘娘勿要同人說起我這愚笨的心思。” 貞妃聽她這麼說,覺著自己拯救了一位即將失足的女子,心下竟生出一絲導人向善的成就感。 她將帕子一揚,溫聲帶笑道。 “你能想開就好,放心,都是女人,本宮懂。” 說完轉身哼著輕快的調子,邁著急切地小碎步朝玉芙宮走去。 絲毫沒注意身後之人眼底迸發出的怨毒,匿於黑暗。 ...... 時安白嫩滴水的小臉上漾著稚氣,此時正撅著嘴走到南卿跟前,指著庭院中的大坑。 “阿孃,能不能將樹移回來,書上說,人挪活,樹挪死。將樹挪到後院去會死掉的。” 想到那‘種樹人’,南卿心裡有氣,秀眉蹙起一絲不悅,冷冷道。 “ 霜沒能打死它,雪沒能凍死它,它沒有這麼嬌氣,有花匠精心地照料,死不了。” 時安無奈,心中大致猜到應該是那人得罪了她。 他淡淡的眉毛擰成一團,黑色珍珠般的眼睛,流露出一絲委屈,宛如一隻受傷的小狗,可憐巴巴地望著她。 小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似乎想要再說些什麼,卻又不敢輕易開口,最後弱弱地說了一句:“樹是無辜的。” 她充耳不聞,輕輕睨了他一眼,將秀眉輕挑,轉了話題。 “你功課做完了?阿孃考考你。” 時安瞪大了雙眼,滿臉的難以置信。他的阿孃向來是不考他功課的